这不应该,她不相信在她来之前,没人做过手脚。时春沉吟片刻,她道:“那么,或许和相公你本人有关。恕我冒昧,您对科举改制,持何看法呢?我是想帮您,我是夫人的下属,必会对您不方便说的东西,守口如瓶。”
舒芬思忖片刻道:“我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我一早就说过,科举改制上不合先王之正道,下不合士庶之民情,所以才引起今日之乱。不过,我虽然反对,却还没到相抗的地步,李龙拉上我,无非为了我报复我,以及壮大声势罢了。”
时春微微颌首,她道:“我明白了……”舒芬原来是站在守旧的一方,他的供词对那些人来说是有利的。而革新派的人更不会来取他的性命,否则李梦阳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才是他们都留下他的原因。
她忽然道:“不过,搅合进这样的争斗,对您来说,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夫人盛赞您的才华,您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高中,入朝做官对吗?”
舒芬垂眸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知道我现下问,你也不会告诉我。但我希望,当有一天,我能够帮到大……帮到夫人时,你们还能来找我。”
时春看着他,俨然又是一个张彩。她猛然起身:“我也盼着能有那天。”
舒芬一愣,就见她如闪电一般,从窗口跃了出去。时春的下属问她:“头儿,咱们这就走了?”
时春心神不宁地攥着手中的画匣:“先走。”
这时,天已然蒙蒙亮了。他们出了城门后,时春走到河岸边,吩咐道:“点火。”
火石的敲击摩擦声如雷鸣一般,在时春耳畔响起。自从舒家出来后,她始终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她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是对是错,可她委实下不了狠心。她只能宽慰自己,这时舒芬死在这里,一定会惊动朝廷,届时北镇抚司和三法司都要来查探,指不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若舒芬真要进京,他们还可以在路上动手,一来除掉他,二来把各方关注点引离梅龙镇。
时春想到此,才勉强定了定神,而这时,她亦发现了不对,远处的灌木丛中,鸟群忽然腾飞。她的眉心突突直跳:“噤声,低头,有人追来了。听我的命令,继续点火。我说跑,咱们就立刻跳河。”
松散的包围圈在慢慢的收紧。他们是想活捉罪犯,拿住物证。时春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待他们靠的更近时,她终于断喝道:“跑!”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冲出五步远,时春随即旋身将身上的毒火球丢进火中。
毒火球中的巴豆、狼毒和石灰遇火,发生猛烈的爆炸,黄绿色的毒烟升腾而起,遮蔽了视线。
正在匍匐前进的锦衣卫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他们急忙捂住口鼻,朝前冲过来,就耽搁这么一会儿,人已经进了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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