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酷刑房里的光线很足,照得人眼睛发酸。
楚无念被雨堂押着,绑到冷凳上,边上执棍的,是酷刑房的掌事冷淞,这个地方是府上下人们的噩梦。
“二十棍。”
她身子单薄,雨堂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冷淞执棍的力道很足,一棍下去足以叫人汗流浃背,楚无念紧紧咬牙,半声也不肯叫出来。
到最后,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林初音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她不想蹚入这蹚浑水。
雨堂心惊胆颤地看完这一幕,回到赵止洵跟前交差,“爷,人已经抬回偏房了。”
赵止洵轻哼一声,“上药了?”
冷淞下手的轻重,他心里清楚。
雨堂摇了摇头,没有他的吩咐,他哪敢轻易给药呀。
察觉到迎面扑来的冷意,他急忙说道:“奴才这就去!”
赵止洵拧眉,“让王嬷嬷去。”话里,隐约带着那么几分不悦。
“哎!”
怔了一刻,雨堂拔腿往外跑。
酉时,萧氏身边的崔嬷嬷带人过来了,站在赵止洵的屋外,福着身子温声说道:“公子,老夫人想请您院子里新来的侍从过去一趟。”
赵止洵撩起袍子往外走,笑着,“崔嬷嬷过来这一趟辛苦了,他今日冒犯了林家小姐,被我处罚此刻正躺在床上,想必是去不了了。”
崔嬷嬷皱起眉头,片刻后才朝他颔首,“那是老奴叨扰了。”
“你慢走。”
赵止洵依旧笑着,眉眼温柔。
叮嘱着王嬷嬷上完药回来的雨堂,拍了拍心口道:“还好无念姑娘去不了,不然被老夫人罚得更重。”
“是她自找的。”
赵止洵看了一眼那人的偏房,嗤了一声扭头往里走。
雨堂挠了挠头,刚才明明还关心人家呢。
次日,日光从窗外照进来,楚无念微微睁开眼,才发现天又亮了,她整个人是趴着睡过去的。
床边的矮凳上,放着一瓶膏药和一张帕子。
门“吱呀”被人推开,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王嬷嬷端着水盆进来,“王嬷嬷,是你给我上药的?”
她动了一下,后背上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是王爷吩咐的,得亏王爷先罚了你,不然你可有大苦头吃了。”王嬷嬷一顿心悸,昨日她端着药膏出到门口,恰好看到崔嬷嬷带人从麒麟院离开,吓得她急忙躲进屋里。
楚无念趴在枕头上,蹙蹙眉,“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他?”
“唉,总之你以后要避着点老夫人那边的人。”王嬷嬷叹声气,只低头替她擦拭伤口,不敢再多言半句。
“谢嬷嬷提点。”
怔愣片刻,楚无念扭过头与她道谢。
再过段时日,周抚霖就要离开长安城,朝中有很多事需要打点,赵止洵忙着和他手底下的臣子打通关系,也就没空过问楚无念的事。
这日,见身边多了一抹灰白衣衫,赵止洵才发现她的伤已然好了,他一脸晒晒然,“掖幽庭出来的女奴,就是抗打。”
这要是搁府上的小丫鬟,指不定要躺上半个多月呢。
楚无念沏了杯茶,双手捧着端给他,小嘴朝他张开,轻声说了一句,“多谢王爷。”
看起来,很是温顺。
赵止洵双眸里墨色流转,“打了一顿,老实了?”
“王爷的二十棍奴婢还受得住,可要是老夫人的二十棍,奴婢的命兴许就没了。”
楚无念低着头,捧着茶杯的手再往前伸了一寸,白皙的皓腕,从衣袖底下露了出来。
赵止洵喉结微动,那股冰冰凉凉的触感又涌上心头,很奇怪,多少名家闺秀在他面前脱过衣裳,他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独眼前这个,让他想去碰一碰。
他修长的手指馥伸出去,点了点她的皓腕,呀,也是冰冰凉凉的。
楚无念抬起头,不解地望向赵止洵,鼻尖还微微皱着,上面的小痣更显眼了。
赵止洵不慌不乱,又当着她的面点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你站了这么久,这茶水都凉了。”
“那奴婢去换一杯来。”
果然,楚无念没看出他的心思,乖乖转头去重沏。
赵止洵轻晒,“这还差不多。”
一日下来,赵止洵的心情都很不错,以至于宋承誉和沈微之过来的时候,他是咧着嘴的。
“你家主子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宋承誉朝楚无念凑过去,一脸嫌弃地问。
楚无念刚想摇头,一本书就朝宋承誉砸过来,吓得他赶忙往后退一步。
“看来没中邪。”
瞧见他的薄唇又抿成一条直线,宋承誉笑嘻嘻地朝他走过去。
沈微之给他拿过一个垫子,扭头就与赵止洵说:“听说这两日宫里那位闹得厉害。”
赵止洵拨着香炉里的天竺葵,冷笑:“管她如何闹腾,下月初六二皇子都是要外出征收赋税的。”
“我是怕在二皇子去之前,这事又生了变故。”沈微之低声道。
宋承誉撩起袍子乖乖坐下,脸上也现了忧虑,“是啊,这样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周后的手段,扭转过不少乾坤。
“不是还有一个苏锦瑟吗?我们的太子殿下,向来是疼惜美人的。”赵止洵将香炉顶盖上,一缕青烟从炉顶升了起来,袅袅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