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两人是一起回学校的。迟雾背着书包不急不慢走在他身后五步远的距离。
像极原来他们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
刚到篮球场,迟雾就看见计算机系花等在树下,几乎是立刻她停住脚步,将自己与谢淮京的距离拉得很远。
“回来了。”系花笑着说,目光却是越过谢淮京看向她。
迟雾没多做停留,脚下转了方向,从另一边绕着走。
谢淮京回头就只看见一道背影,脊背挺得笔直,两条细长的腿却交互得很快,生怕多留一秒。
“谢淮京,我不介意你跟别的女人聊天,暧昧,但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女朋友,总得给我留几分面子吧?”系花笑说,半点不见生气。
空气里翻滚的躁热让他心烦,他磕了支烟点上。
夜色映衬下,他轮廓更深了几分,黑眸倒映跳跃的火光。谢淮京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流社会从小熏陶的冷然绰约,从出生就站在山巅,睥睨在低端挣扎的人。
让人生畏,更让人向往。
这样的人习惯掌握主动权,厌恶被过问,被管控。
系花缓了缓语气,温柔许多,“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谢淮京吐了个烟圈,青蓝色烟雾模糊几分他的轮廓,他开口,声音清冷如深夜的雨,“要不要理由?”
系花愣了愣,“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他面色淡淡,“有没有什么要说要骂的?”
他冷淡得仿佛不是当事人,系花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但没有哭出来,只是问,“因为迟雾?”
谢淮京没回答,“没有我走了。”
“谢淮京,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被人当垃圾一样甩开!”
身后传来尖锐的声音,谢淮京嗤笑一声,头也没回。
——
迟雾洗澡出来就从荀瑶口中得知谢淮京又分手了,并且系花还怒声诅咒他。
“谁敢把谢淮京当垃圾一样甩啊。”荀瑶说。
迟雾喝水的动作顿了下。
董尚熙接话:“那谁说得准,因果报应,也许真有一天谢淮京收心了,结果对方就是不喜欢他。”
荀瑶摸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子,“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偶像剧里,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龙傲天今天就要闯进你的生活!”
董尚熙扔给她一个抱枕,“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油的龙傲天了。”
荀瑶不甘示弱,两人笑打在一起。
迟雾被她俩逗笑,爬上床插入耳机,把声音开到最小,点开校园论坛。
谢淮京的帖子就在第一页,最新的就是荀瑶说的那个,拍视频的人在男生宿舍,看高度在二楼。
视频里谢淮京听到这句话头也没回,半点不在意,迟雾却心口有些发闷。
她想起那年,那天晚上下着雨,隔壁邻居的爷爷敲响他们家的门,问有没有看到谢淮京,下午他和家里发生了不愉快后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乡村雷雨天,恐会出事。
爸爸让她留在家里,自己和隔壁几个叔叔出去找,她看着外面雨越来越大,大人们迟迟不回来,再也坐不住撑着伞出去找。
村子里都找遍了,没看见他,她想起他最喜欢在村头篮球场的山坡坐着,她跑过去,路上摔了一跤,身上全是泥巴。
她看见被大雨淋透的谢淮京,他垂着头,半点不见平时的轻狂张扬,像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小狗。
她过去,“你怎么了?”
谢淮京没说话,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就默默陪着他,直到大人们终于找过来。
回家后,她好奇的问爸爸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爸爸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跟她说——
“这个你要去问问他本人,如果他不愿意说,我们不要贸然打听,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知道吗?”
她点点头,“知道了。”她又想了想,“那我现在可以去给他送吃的吗?他好像都没吃饭。”
隔壁爷爷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再弄吃的很麻烦。
“可以。”
她将晚上的包子,馒头,还有爸爸带回来的牛奶全都装进袋子里,撑着伞跑去他们家。
邻居爷爷告诉她,他回来后就在房间里不说话。她敲门进去,献宝似的给他看。
“遭了,我忘记带桃子了,我爸爸今天刚摘的,可好吃了,我现在回去拿。”
谢淮京叫住她,“不用了。”
迟雾回身,“那你先吃这些,我欠你一个桃子,明天还你。”
那天她陪着谢淮京吃完饭,问,“你为什么要淋雨呀?”
当时谢淮京看着远方,电闪雷鸣时映衬得他的脸苍白。
他平静的开口,“因为我是垃圾。”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轻声笑着,把话补全,“垃圾就该被大雨冲走,在垃圾堆里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