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他立即往外撤。
可是不知怎的,那具肉身就像一个极强的磁石,将他牢牢地吸引住,想退也退不出去了!
山伯心内恐慌,连忙念起大般涅磐经:“尔时欲界魔王波旬,与其眷属诸天婇女,无量无边阿僧祇众,开地狱门施清冷水,悉除刀剑无量苦毒,炽然炎火注雨灭之……我帮你诵经超度,你好好的去吧……”
念了好半天,心中的邪念未见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盛,简直难以压抑下去,逼得他不得不站了起来!
“啪”,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轻轻击打在一株碗口粗的树干上。
“咔嚓”一声巨响,那树竟然齐腰折了!树冠从天而降,差点砸在篝火上!将正在修炼的众鬼吓了一条。
众鬼各自退开数丈,远远地问道:“梁兄弟,你怎么了?”
“不对啊,你的功力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着了邪魔外道?”
英台匆匆靠近前来,拉着他的手臂问道:“梁兄,出了什么事?别急,你先静静心。”
山伯拼命控制颤抖的手臂,一面摇头,一面抛了佛经,转而大声背诵儒家的经书:“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说也奇怪,诵完这段话,他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各种邪念和冲动也都减轻了不少。
他不敢停顿,接着往下背诵:“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经文朗朗上口,声音字正腔圆。
夜静山空,月明直下,微风吹拂,九微火温。
渐渐地,他那无比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气息也渐渐平复了。
他没想到耳熟能详的儒家经书此时竟有远胜佛经的功效,不仅如获至宝,一句接一句地背诵下去:“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刚刚背到‘止于信’,他的耳边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心中一震,连忙侧耳倾听,却听见叹息之后紧跟着还有一句话,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山伯一呆,禁不住脱口问道:“你是谁?”
然而那声音却就此消逝了!等了好久再没第二句,仿佛就此死透了一般,又如噩梦一场,随风而逝!
山伯再度试着脱体,这一次却很容易便退了出来!
他望着坐回篝火边无比俊俏的肉身,心中既感疑惑,又感后怕:“这人究竟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死了还是活着?若说是好人,内心之中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若说是坏人,又怎会对儒家经书产生强烈的反应?若说死了,肉身中分明残存着灵魂;若说活着,他怎能不吃不喝,静坐数百年?而且没有呼吸心跳,甚至连一点体温都没有?”
山伯满脑子都是问题,然而此刻最紧要的问题却是:“我从清幽洞中将这人偷出来,现在又该怎样处置他?他的功力极高,心绪又极不稳定。时而要毁天灭地,是个可怕的魔头;时而又‘然诺重,君须记’,完全是个正人君子。这种人带在身边危害极大,抛到世上又怕有意想不到的后果,这可怎么办?”
山伯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不敢轻易借用这人的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