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坐清溪鬼吹箫
朱怀镜觉得这副联也有些意思。正琢磨着,听得曾俚在一边喊道:“快来快来。”朱怀镜、李明溪、玉琴不知他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忙循声而去。原来杂树深处有一怪石,高约丈许,一面书有“鬼琴石”三字,一面刻有《鬼琴石记》。朱怀镜便觉得这联有些费解。明明是鬼琴石,如何联里又说是“鬼吹箫”呢?曾俚看着《鬼琴石记》,念了几句,感觉有些味道,便取笔抄录。但风雨剥蚀,文字大多阙如:
荆水之阴有水汇焉□为清溪朔溪而上□□奇石石有七窍风过□□萧然铮然瑟然□□氵□□月白风清独坐溪渚□流水汩汩忽闻石琴鼓也□□杜宇夜寒风高□□如猿泣□□人生悲音□□□□□世莫奇之呼曰鬼琴筑亭于斯□□□太学士郭玖亻□□□□即望□□
曾俚一边抄录一边断断续续念着。缺字太多,几位研究半天,隐约猜测上面文字记载的是奇石的七个孔让风一吹,能发出声音,如鬼鼓琴。数了数,果然有七个窍孔。但并不听得这怪石发出什么声音。朱怀镜说:“也许是以讹传讹。”曾俚看了看四周情势,说:“不见得就是讹传,也许因为树木遮蔽,风流不畅,就发不出声了。”李明溪刚才一直不做声,用手逐个儿摸着字,猜测阙如的是什么字。这会儿听了曾俚的话,他说:“不如我们将前后的树砍掉,听听是不是有这么美妙的声音。”朱怀镜笑了起来,说:“你做梦吧!再加上你这么十个李明溪,我们砍一天也砍不完!”李明溪便恨恨的,摇头晃脑。
回到石亭,曾俚和李明溪又反复琢磨两副对联。朱怀镜知道李明溪的对联还做得可以,偶尔也凑两句挂在壁上。却不知道曾俚也如此喜爱对联。曾俚说:“看且坐坐这副对联,我想起在湖南黔阳芙蓉楼见过的一副对联。那联写的是:天地大杂亭千古浮生都是客;芙蓉空艳色百年人事尽如花。消极是消极了些,却写出了某种人生况味,叫人读了肝肠百回。”
朱怀镜说:“曾俚的记性真好,过目不忘啊!”
曾俚说:“那也不一定。我是喜欢的东西过目不忘,不喜欢的就是你耳提面命我也记不住。我有时也假作风雅,对上几句。自己满意的也是那年去湖南,我随全国政协视察团采访,在岳阳楼作的两句。领导同志很有兴致,挥毫题咏。东道主讲客气,让我也题几句。我想起李白有‘巴陵无限酒,醉煞洞庭秋’的诗句,就信笔题了‘洞庭千秋醉,文章万古醒’。当时有人私下说我这两句是那天题得最有水平的。我自己其实知道,‘醒’若换个平声字就好了,但仓促间不及细想,也就算了。东道主说各位领导所有的题咏都将精心装裱收藏。我想我那对联过不了夜就会被人丢了的。我不过是随行记者,又不是领导。有位领导题的是‘洞庭扬起改革波,君山涌现开放潮’,可能真的会被收藏。我倒是因为这对联惹了点小小麻烦。有人后来拿我这对联做我的手脚,说我思想倾向有问题。因那会儿我正好写了几篇说真话的文章,叫有些人不高兴。有人就说我那对联是自命高明,以为举世浑浑惟我独清。现在当然没有人拿一两句话做把柄治你的罪,但却在心里记了你的账,用一些很世俗的法子来治你,让你受着很世俗的困惑和折磨,叫你连最世俗的日子都过不安宁。这就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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