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州馆已经如此宏大,那吴州州馆更是何态?”
看到眼前宏大建筑,万新有些好奇问道。可是当他问出这番话后,便见几个同窗俱都神情古怪。
“喏,就在那里。”
气氛沉闷片刻,才有一名同窗随手一指东面。
万新转头望去,只见东面一水之隔的香山山野上下的确馆阁众多,但若说有什么明显能够超越他们荆州州馆的建筑,却是真的没有,便又问道:“哪一座?”
“那里,整座香山,都是……”
听到这话,万新顿时眼神激凸,片刻后才喃喃道:“常听时言吴人豪绰,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吴州帝乡,比是比不了的,特别皇长子沈雒年满十五岁之后受封吴王,由原本吴兴、会稽大半析立而成的吴州更是俨然以储君潜邸自居,更是事事争先、不让头筹,各家或是不计代价的置换产业、或是大手笔收购,直接建起了占据龙门半壁的香山而大建州馆乡邸。
如果不是圣人发声直接遏阻住这股势头,只怕一水之隔的龙门山都要被吴人们金山银海撼动。
当然这些只是小事,对于云集龙门的各方学子而言,即将开始的春闱科考才是关乎前程的大事。
万新在与队伍汇合之后,便也了解到更多有关科考的内情。
这一次科考将成朝廷选才定制,三年一届,并开常科十数名目,各州学子唯有通过州试获得举人告身,才有资格参加科考。这些大的规定,此前州学师长已经有教诲,万新倒是并不陌生。
至于更多的细则,则就需要同窗们的介绍了。比如这一次科考虽然名为春闱,但其实是从三月中一直考到五月初。所开合共十三科,秀才、俊才、明经、明法、大业礼、国史、三史等等科目。只要拥有举人资格,这十三科都可任意选考,如果有精力,可以十三科统考下来。
当然,每一科录取人数都不相同,所考的题目也都有区别,难度上自然便也有差别,其中像秀才科仅取三人,除了最基本的经义、算经之外,还必须要连射五策,五策皆中才会择优录取。因是秀才科被学子们戏称国士科,换言之只要能够考中,未来最起码宰辅前程。
各科所中举人,俱都得号贡士。拥有贡士资格,便能参加五月初的殿试,殿试考试倒是简单,唯策论三题。殿试得录之后,便赐进士及第,弘文馆入学待诏,一旦得用最起码都是正八品起步,殿试三甲更可直入部寺机要观政察授。
听到同窗们种种讲述,万新更觉激情澎湃。原本离家之际他还不乏忐忑,担心自己即便于州学拔优,但此番应试毕竟是天下诸州少贤云集,还是不敢太过乐观。可是听说此次常科足足十三科之多,估算着自己怎么也能中上一科。
但是同窗们接下来的话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入天中,不知学浅。譬如各科俱考的算经,咱们州学所授唯《九章》而已,然天中所学早已经涉及《海岛》、《几何》。近来几日,我等俱都苦学算经,只希望诸科算经考题不要太过艰深。”
听到这话,万新也忍不住心忧起来。不过幸在洛中那些州贤显达者对他们也是关照有加,趁着距离科考第一科的大业礼还有十几天光景,出面为他们礼聘天中良师恶补学识。
在这些天中学士当中,其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最显眼,年纪看起来并不比他们大上许多,可是论及学识却远胜他们这些州学俊彦。
一问才知,原来年轻人名为车胤,同样是他们荆州南平县人,在前年应朝廷博学宏词科而上洛,虽然没能得中,但也受赐贡士,得于国子监下属馨士馆入读,而且今年也要跟他们一同参加科考。
彼此年龄相近,言谈起来自然要随意一些。众荆州举人们也趁机向车胤打听此前几次制科取士种种,车胤知无不言,也都经验教授,并且劝告这些学子:“年少难免志骄,旧年我北行上洛,未尝没有一试而轻公卿的豪迈轻狂。但圣人重贤,才士之盛,此世大炽,世道贤流何其多,一试而辍,也是一次教训。今次恩开常科,规模更是远胜往年制科,诸科能中者必是人中翘楚。殿试盛典,诸位眼下不必远望,若能得中一科,保得一个贡士之身,日后也可入读国子,养才蓄志,功在不舍。”
听到车胤学识远胜于他们仍然如此说,学子们原本些许骄狂也淡淡褪去,心态趋于平和,更加专注当下苦学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