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离开建康区区十几天的光景,再回来时,城内风貌已经改善良多。在战事中摧毁的诸多建筑虽然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旧观,但基本街巷是已经清理出来,许多家园被毁的乡人们聚居在一些圈定区域暂时搭建的棚户中,虽然生活仍是艰难,但基本的秩序还是构建起来了。
“这些乡人都是无辜受难,来日朝廷用度也必艰难,实在很难赈济周全。眼下台中诸多宫寺官署籍册都已毁在乱事中,也很难将他们各遣归籍安置。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还需要维周帮忙,俚清京郊附近荒田废地,尽快将这些失家的乡人们安顿在左近县乡。”
王导虽然仍然不清楚沈哲子心意如何,但却看得出沈哲子确实有心在帮助自己维稳京畿形势,这会儿也就不再客气,直接说道。
沈哲子闻言后亦点头道:“太保请放心,局势如此,民生即为国计,能有眼望的田亩活路,人心才能真正安定下来。晚辈也知要定乱维稳殊为不易,中间或有许多难决之处,太保即管吩咐下来,晚辈绝对不敢怠慢。”
虽然沈哲子并不知王导为何要招揽自己为其掾属,但眼下他与王导有一个合作的基础却是事实。包括早先他帮王导去见陶侃,也是希望能够争取陶侃以及荆州方面的支持。
一切能够让人强大起来的,终究会反过头来形成制约。这话用在谁的身上都很合适,包括王导,也包括沈哲子自己。王导有今时今日的名望和地位,与其家世关系莫大,所以他但凡要做什么事情,有什么谋划,都是立身在侨姓高门的角度去看。这与其说是什么历史的局限性,不如说是人心的局限性。
以前沈哲子是借用王导的顾忌,屡次交锋甚至不乏威胁,让王导有所让步。那么也要反过头来,给王导一些示好和帮忙。比如王导刚才所言的俚清荒田、安置难民,但其实说实话,京畿周遭哪里会有什么荒田?
世家大族无孔不入,能够荫占、侵吞的土地,早就已经落袋为安。想要清查出来足够的土地,只能用一些强硬手段。琅琊王氏在今次平叛的过程中,表现的很拙劣。庾家兄弟方寸不乱,拱卫住了行台,守住了最后阵线。沈家为首的吴人群体又是异军突起,站住了脚跟。这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对未来有更多想法。
如果这时候王导用强硬的态度和手段,从那些大族手里夺来土地,极有可能会招惹更大的抵触反弹,非但做不成事情,反而有可能激化了矛盾,让京畿形势迟迟得不到平复。
而沈哲子则不同,他家是新贵崛起,势头正猛。非生死攸关的必要时刻,少有人会赶在这个时节与他发生直接冲突。那么沈哲子这里就有了一些余地,况且他入都以来态度一直都很强横,那就会让人有忌讳,沈哲子可以争取到足够的土地安置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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