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琅琊郡境,状况非常的糟糕。由郡境向四周望去,北面是大江横陈,其他各面则俱被群情汹涌的丹阳乡众围堵起来。
而民乱之所以还没有彻底爆发出来,其实也在于目下琅琊郡境中力量不弱。或许双方都是不习兵事的乌合之众,但区别则在于一方是有组织,另一方人数虽多,但却混乱不堪。
虽然也有一部分宿卫哗变加入到暴动的乡众当中,但宿卫本就不是什么精锐之师,哗变之后纪律更是荡然无存,分散在各乡各邑民众当中,自然也就承担不起领头表率的作用。
生民易躁,却难持久,尤其面对对面井然有序的严阵以待,已经先胆怯几分。纵然也有小规模的流血摩擦发生,但是有组织的琅琊乡众面对这些状况时无疑优势更大,所以在任球所率领的吴人乡众抵达之前,双方基本上还是隔着郡境互相谩骂,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厮杀混斗。
可以想见,如果没有什么强势人物做出号召与表率,这一次的丹阳民乱声势虽然不小,但真正能够发挥出的作用其实有限。
这也是台辅们对于民变并不过分警惕紧张的原因之一,小民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单纯的发泄,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引领和利益诉求,或许短时间内会对琅琊乡众产生极大的痛恨情绪,但在集结前往琅琊途中很有可能就自己力疲不支,自行散去了。
真正能够让民众们暴躁到必须以死报之的,必须是良田被侵占、沟渠被分流这种具体现实的纠纷。是否割划侨置州郡这种大问题,诚然一时间情感上难以接受,但在戾气发泄完毕之后,也就懒于过问了。
所以单纯流言的力度并不足以酿生如此大规模民变,相当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此前台内搜捕沈充频频调动宿卫所造成的假象。而丹阳那些乡宗的不配合又给台辅们造成这些乡宗也加入进来的错觉,于是不免又调集宿卫驱散民众,这更造成了民众更大的不安。
可事实上,那些乡宗的不配合大概仅仅只是对中枢前景的不乐观,并没有达到要与琅琊乡众一分生死的紧迫感,所以也就少有参与引导乡众进行乡斗,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可以想见,如果没有新的变量外力加入进来,在面对有组织的琅琊乡勇,丹阳乡众散去仅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甚至在吴人们汹涌赶来的途中,郊野已经随处可见意兴阑珊、散往各方的丹阳乡民。而吴人们又不同于这些丹阳乡众,身在异乡又屡受苦难折磨,既有着家产被夺、亲众遭难的切肤之恨,背后又有着强大的沈氏撑腰,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吴人们一路行来,血债血偿、杀人报仇的吼声不绝于耳,气势始终高亢。尤其在看到那些灰溜溜散去的丹阳民众后,更是不留情面的大声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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