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安排令时流有些无法接受,在他们看来,工程院所教授之器理、械论之流,无非生人庶用的技艺小术罢了,怎么能够抬到与经纶大道相提并论的境界高度!
虽然也不乏时流于这些道理上多有涉猎,但更多只是一种兴趣爱好和生存需求,在价值高度上并不觉得这些技术能够达到人伦教化那种高度。
因从宜之便法,以应未有之变故,通万物之机密,以复三代之纲常。天地伟力,化生万物,概非无因,人以灵长,承恩受命,自具取物补道之责。达于物理,尽于物力,伦理之余,以力相补,则天地和鸣,永无失序。
葛洪当年于淮南受命主持创建工程院的时候,便撰写了一篇物理赋。
刨除其中那些牵强附会的神仙玄说,其主旨表达还是非常符合沈大将军的价值口味,这一篇赋文本身便避开了从人伦高度去辩证物理价值所在,而是认为人该洞悉天地于万物中寄存的道理,化用物力,以此作为伦理纲常的补充。
换言之还是应该以伦理教化为主,但若有实在伦理教化不了的执迷不悟之众,那就需要以物理手段去揍他。
这一番论调,虽离经典,但却不悖道理,尤其在胡虏肆虐、王道避走的大环境下,仍然受到了相当一部分时流的认同。尤其是那些深受乱世之苦的底层民众们,更是将此奉为一种至理。
若是单凭经义纲常便能够将那些禽兽之众都给说服感化,又何必再仰仗行台十数万王师奋战才能达于王业复兴?
这一篇赋文被截取部分刻碑立于洛阳西山工程院大门内,这也相当程度上化解了时流对于工程院超规格待遇的指摘。
除此之外,工程院的授学也极为广泛,不仅仅只有器理、械论,医药、术数、勘探、水经、陶冶之类,皆在课程之中。
当然这种形式上的褒贬,仅仅只是一种意义不大的纷争。单凭这些想要完全扭转世道长久以来所形成的观念上的认知偏颇,其实还远远不足。惟一一个放之古今四海皆准的道理,就是来自利益上的激励。
贼偷万家,古今不绝,唯利所驱而已,但也从未占据什么所谓的意识形态高地。
洛阳行台针对工程院在利益潜能上的挖掘,那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启泰元年便开始举办的洛阳华赏宴,便是其中的一桩手段。
所谓华赏宴,顾名思义,自然就是一种宴会的名称,只是这个宴还在其次,重点还在于“华赏”二字。
华为华物,赏为赏鉴,毕陈四方珍器华物,以供南北时流品鉴赞扬。对于经历过沈氏于江表崛起的江东时流而言,此类风格的宴会并不陌生,如今流通于世道各种奇异珍货,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由这一类的宴会上先为时流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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