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州府与中州行台达成协议共识,驻扎在陇上的凉州人马也开始陆续撤离,只是场面难免有些落寞,较之一年多前高歌勇进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早在各军回撤前,身为大军将主的张瓘便先一步撤向了后方。过去这几个月对他而言实在谈不上是什么美好经历,最开始军势壮大时诚然威风凛凛,各方咸伏,可是之后先是遭到后方内部掣肘,而后又是王师上陇,令得他处境急转直下。
过去这几个月的僵持谈判过程里,州主勒令严命他不准妄动挑衅,眼见这王师逐步增兵陇上,那些陇上豪强们因恃于此,更是纷纷叛逃。甚至于就连他派遣往河西押运货物、人丁的队伍都多次受到骚扰,整个陇上再无人将他这个凉州东路大将放在眼中。
“给我拆,全都拆走!”
归途中,张瓘指挥着兵众们将此前东进时所修筑的一些戍堡、仓舍等工事尽皆摧毁,材料能回收的俱都搬载到大车上,驱用大量劳力运载送回,不能回收的那就彻底捣毁,决意不给王师留下丁点可用余惠。
如果不是他先行一步,后路还有人马将要撤回,他甚至想勒令民夫拥塞洮水河道,让狄道周边境域都淤积泛滥。
撤退的过程也非一帆风顺,虽然队伍中多有杂胡义从不必过分关注其众生死,但凉州军精锐的将士们也需要充足的粮草才可行军。陇上豪强们早已经彻底站在了行台王师一边,更不会再给凉州军提供物货资助。
虽然张瓘沿途也在放纵将士掳掠郊野,但所得终究不稳,哪怕心里抵触万分,在行过狄道后也不得不转向宋辑所驻守的金城提取粮草为用。
将要抵达金城之际,州内又派使者入军,乃是张氏同族的张耽。大概是担心彼此积怨深厚,或会发生火并。
“宋辑狗贼实在可恨,阿兄勿要阻我,待到金城后,我必踏其帐门,斥问狗贼可对得起几代先主对他礼遇之厚!”
在张瓘看来,无论是此前凉土各家掣肘拖累他行军,还是之后的宋辑引众于金城逡巡不进,都让他陷入极大的被动,是造成今次陇上对峙不利的主要原因。
眼见张瓘怒火难遏,张耽也只是叹息,劝告道:“今次用事劳师费巨,州内境况也是艰难,纵有纷争,也不宜此刻喧噪,使人心更加不安……”
张瓘听到这话,神态更加不悦:“我率部勇战陇上,占地掳众,威慑群丑,大彰我凉府威严。可是内有**作祟,外有强敌窥望,左右陇民狐假虎威,后路还有胡丑伺机发乱,即便如此,我仍使人广驱陇上生民充我凉土之虚。劳苦如何,家门内不必多陈,我又岂是狭量暴躁、无端生衅之流?宋氏狗贼,恃其敦煌巨室,阻我……”
“你的劳苦如何,州主怎会不知?今次陇上失利,本就不是征士之罪。待到归于河西,将士劳苦自有犒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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