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祯等在朝为官的族人们不断送回中枢掌权者的动态,以王导为首的琅琊王氏一系处境微妙,韬光养晦。如今朝中独厚高平郗鉴,甚至连引荐郗鉴的南士纪瞻都倍受礼遇,可见朝廷已经打定主意要与王氏对抗到底,不让永昌旧事上演。
虽然朝廷当下大敌乃是屯兵于湖的王敦、王含之军,但沈充所掌握的吴兴劲旅同样具有左右时局的能量,因此朝廷很快给老爹以反应,开出的条件则是进爵武康伯,入朝担任尚书郎,乃是士族专享清贵之品。
这次来的除沈祯之外,还有江南士族高门的顾荣之子顾毗,拉拢之外,不乏告诫老爹不要一意孤行,自绝于时人。
沈充对此自然不能满意,他最担心就是朝廷事后的清算,因此底线就是不入朝堂,欲谋方镇。因此对这条件不予理会,一方面加紧联络吴地士族,另一方面则与身在王氏军中的钱凤通信谋划,让王氏于荆、江两镇各增三千兵于于湖,对朝廷持续施压。
但以南人而居方镇谈何容易,荆扬江徐四镇皆为侨姓禁脔,各个侨州又掌握在流民帅手中,更南方的广州、交州远离吴地中心,地广人稀,根本就是样子货。老爹想要在侨姓手中虎口夺食,没有本地士人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做到。
在这大变之前的暗流中,吴郡士人也向老爹表态,乐观其成但并不参与其中,充分发挥了士族高门的无为无耻。
而会稽方面,则迟迟没有进展,虞氏讨逆檄文甚至已经送到建康,想要给自己的行为争取合法性,换言之就是要官,把老爹这个潜在威胁当做进阶之筹码。只是朝廷担心更加激怒老爹,暂时没有予以回应。但如此一来,后路被抄的老爹在朝廷心目中危害性自然削弱几分。
江北流民帅倒是给出回应,只要老爹不动,他们绝不会进入吴兴。甚至还保证,如果老爹愿意给予更多酬劳,他们愿意联名保奏老爹坐镇一方。
但这保证只是一个笑话,流民帅虽然势大,但却并不具备左右朝局的力量。他们在这士族掌权的东晋,用后世一句话形容就是,跟夜壶一样,用的时候拎出来,不用的时候塞在床底下,根本不可能给予老爹实质性的帮助。简而言之,还没有发展成一股成气候的政治力量。
通过老爹近来越发焦躁的情绪,沈哲子可以看出事态逐渐有恶化趋势。眼下的局面,摆在老爹面前的选择已经不多,要么一如历史惯性继续兴兵,孤注一掷。要么罢兵入朝为官,等待朝廷事后清算,屠刀高悬。
眼下的老爹已经将会稽方面作为唯一破局的关键,每天都有书函往来,但却依然胶着,没有什么进展。
三吴之地,会稽乃是腹心,虽有地利之便,但在人事上却稍逊一筹。既没有吴郡士族的清望高门,又没有吴兴之地的豪强悍族,他们也想要刷存在感,有自己的诉求,不甘心附庸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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