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孙吉祥看见一个男人扫了他一眼,男人的眼睛很毒,像个警察,孙吉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还好,男人端着碗坐在了前边。农民工孙吉祥不敢再吃了,他想溜出去,可又怕引起前边男人的注意。他牢牢地按住口袋,寻找着机会。
中年男人老钱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叫李警的男人会这么快找来。难道他们发现了?很有可能。老钱一下想起了对门的女人,那是怎样一个女人呀,自己昨晚咋就把她给忘了呢?一定是她告的密。可恨的女人,该死的女人。老钱心里无比恶毒地诅咒着。见李警坐在了自己对面,老钱心想完了,这是警察一贯的伎俩,说不定他们的人已在外面做好埋伏,就等他吃完出去。
中年男人老钱很后悔,为什么一定要给老金说呢?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老金吃这有毒的拉面呢?要不然他早自首了,哪能麻烦人家亲自来。
自首跟抓获是不一样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钱太知道抗拒的厉害了。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伸出手去?
金木水吃得津津有味,这儿的拉面就是不一样,味纯,地道,两个月没吃,真是馋了。吃着吃着,金木水就觉得有点异样,空气好像有点不对劲,多了些啥。他抬起头,见老钱怪怪的,不吃饭,死盯住边上的男人看。金木水望了男人一眼,没发现有啥特别,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很正常。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个农民工更可笑,脸色惨白,好像吃了毒药一样。头上的汗雨点般落下来,有那么热么?金木水看看外边,阳光是很艳,但也没热成这样呀。
金木水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吃饭。
小兰州的手一直握在刀子上,犹豫着该不该扑上去,先下手为强。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不是李警就是张警,反正会有人很快找上门来。与其坐以等毙,不如——
小兰州还是下不定决心。忽然,她的手触到了气罐,她猛地记起下面是藏了两个气罐的,她一下兴奋起来,手不由得探向阀门,只要阀门一开,大家全完蛋。小兰州这么想着,眼睛就看见操作间里跳动的火焰。
好啊,大家都完蛋,全世界都完蛋!
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三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农民工孙吉祥一眼就望见了。他猛地站起来,就往门口冲,他撞倒了一位刚端上碗的顾客。那顾客惊叫一声,扬起了碗,碗里的牛肉汤洒了一屋,滚烫的牛肉汤,拉面馆里立刻一片尖叫。包括李警,也被烫得跳了起来。
农民工孙吉祥横冲直撞,眼看到门口了,三个警察里面的一个扑向他,一把逮住他,说你疯了呀!
中年男人老钱在一片惊叫中回过头,他傻了眼,门口三个明晃晃的警察,完了,现在自首也完了。他气愤地端起碗,猛地朝自己头上砸去。
惊乱中谁也没注意小兰州,有点人老色衰的小兰州这一刻突然发出一道奇光,她无比美丽地笑了一笑,她的这一笑可谓空前绝后。
她终于意识到,一切都要结束了,爱情、幸福、家庭。这个破店,为什么要开这么火,为什么要赚这么多钱,为什么要放那带毒的壳。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缓缓地伸出手,打开阀门的一瞬,她非常甜美地冲门口的三个警察笑了笑。
操作间的火光跳出一连串美丽的舞蹈,迎接着另一种气体的到来。
李警这时终于吃完了,他极不友好地瞪了一眼,具体瞪谁他也说不清,大概是瞪那个烫他的人。他看到了门口的警察,他这才记起自己给下面的派出所打过电话,让他们抽调几个精兵,帮着忙一阵子。
他想这三个家伙一定也是上了瘾,路过怀水巷就想吃拉面。
三个警察看见了他,冲他招手。
金木水这时候才喝完最后一口汤,他吃得实在太慢,他发现比他慢的是老钱。
空气里多出一股味儿。
李警想走出去,金木水也想走出去,谁都想走出去,唯有老钱还怔在那里。
可是有谁能真的走出去?
事情发生前的最后一秒,金木水猛地看见一个人,一个女孩子,她正朝店里走来,后面跟的好像是这家店的老板大兰州。
那个女孩太像他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