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一听,立时又气又怒,他道是薛蟠会因为他是贾府正经少爷,又是宝玉之侄,会收敛片刻,却不想此人如此昏庸无道,下流无耻。
“你再动我一下,我就去告诉薛姨奶奶。”贾兰沉声道。
薛蟠一愣,神思立刻清醒。他现在是在贾府的庇荫下生活,站在面前的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少爷,若是被薛姨妈知道他对着贾兰说诨话,少不得要被狠罚。
他干笑着收回手说:“我只是因初次见到宝二弟的侄儿,心里亲切而已。”
贾兰冷冰冰的说:“多谢厚爱,兰儿承受不起。”
薛蟠讪讪的起身离开。
贾兰撩起下襟,面无表情的坐下,对于周围的冷眼低语全然不理会。
等到贾环和贾菌回来,贾兰脸色才算缓了下来。
两人一坐下,便察觉贾兰有些不对,贾菌靠得比较近,问道:“怎么了,兰儿?”
贾兰揉揉额角,笑了一下,“没事,约莫是天太热了。”
贾环贾菌相视一眼,就没再继续问。
晚间下学回去,贾兰见了薛宝钗,她比之林黛玉少了一份空灵,却多了一份端庄,人都道宝钗此人最懂韬光养晦、安份守拙之道,贾兰粗粗审视一番,发现如果自己因为薛蟠而打算对薛宝钗迁怒的话,心态上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他默默观察了她一个时辰,又细细琢磨了良久,得出结论,薛宝钗没有一丝漏洞,言谈举止各个方面都很完美,大方得体,不骄不躁,可谓真正的大家闺秀,怪不得最后无论贾母如何疼林黛玉,但要替宝玉娶亲,还是选了宝钗。
最起码,薛宝钗比林黛玉健康多了。贾兰叹了口气。
“你啊,整天跟个小大人似的,现在来了位大美人还愁着个脸。”探春捏着他脸说。
贾兰无奈的任她掐着,长叹道:“三姑姑看错了吧,兰儿何时愁脸了?”
林黛玉也笑了,“你听这可不是在学白乐天怎么着?”
迎春奇怪的问,“何解?”
林黛玉抿着嘴笑,宝钗想了一下,笑道:“可是说‘白发长兴叹,青娥亦伴愁’?”
探春拍手笑道:“此句一半符合,白发不难找,只是这青娥何处寻?”
贾兰再叹:“我只求你们将来定不要‘犹胜嫁黔娄’,而要‘嫁作王孙妇’才好。”他日日夜夜思及书中最后结局,常常夜不能寐,满心忧思,却不知如何去解。
毕竟仍是闺中儿女,谈及此事不禁脸红耳噪,幸而李纨不在,若是在这,只怕又要批她们个教坏儿子之大罪。
探春又羞又气,作势要拧贾兰耳朵说:“如此油嘴滑舌,该打该打!”
贾兰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连忙告饶。
几位姑娘见了,不禁都掩着唇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与贾环上学,路上正好碰到同往的薛蟠,贾兰皱起了眉,拉着贾环放慢了脚步,不让薛蟠发觉,却不想跟着他的小厮认识贾兰,便向薛蟠道:“爷,兰哥儿和环哥儿在后面呢。”
薛蟠一听,心中欣喜,转过头对着两人行礼道:“两位哥儿今日起的早啊。”
贾兰贾环俱都回了礼,但言谈间甚是冷淡。
薛蟠也不以为意,对贾兰咧着嘴笑道:“昨儿个我妹妹回家后,向母亲说起兰儿,可是口口声声的赞叹呢。”
贾兰只淡淡的道:“承蒙宝姑姑厚爱。”
贾环看着他一直盯着贾兰,眼神怪异,登时心里有些不舒服,说道:“薛大哥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就迟到了。”
薛蟠看看天,说道:“也好。”然后,一把拉起贾兰的手。
贾兰被突然的动作搞得一怔,贾环眉头一竖,挥手过去打掉薛蟠的手,怒道:“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薛蟠咧咧嘴,笑嘻嘻的道:“你们两个小,走的慢,我拉着你们不是更好?”
这番话说的堂而皇之,贾环一噎,更怒道:“兰儿最不喜别人碰他,薛大哥以后还是注意点好,再说我和兰儿虽然小,但还不至于连路都不会走。”说着,拉起贾兰飞快的往前走了。
走了不多远,贾环才慢了下来,贾兰好笑的看他:“你那么气干什么?”
贾环认真的问:“昨天,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贾兰一顿,轻声笑道:“你知道了?”
“问你你也不肯说,菌儿问了其他学生才知道的。”说到这,贾环难免有些怨言。
“本来就没什么事,他不敢怎么样,是你们多心了。”贾兰不在意的摇摇头。
贾环撇着嘴说:“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东西,真下流!”
贾兰又笑,“你说人家下流,那你拉着我手干嘛?”
贾环闻声低头,两手果然在一块握着,脸色不禁一红,口里犹自强道:“怎么,我作为你三叔照顾照顾你,你还嫌弃了?”
贾兰连忙告饶,“不敢不敢。”
两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两手也顺势松了开来。
在前世,贾兰朋友也甚少,主要是多年的独自生活让他养成了孤僻自闭的性格,整日里除了学习看书外,便没了爱好,与其他同学自然也无话可说。
到了《红楼》后,身边的人围来饶去,从来都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想孤僻都找不到理由,也就慢慢习惯并接受下来。
与贾环关系也逐日倍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