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珮微微凝眉:“娘娘这样说,有句话奴婢倒是僭越了,但不说出来,奴婢到底心中没个着落,还请娘娘宽恕奴婢失言之罪。”
如懿折了一枝浅红蔷薇簪在鬓边,照花前后镜,口中徐徐道:“你说便是。”
容珮道:“如今皇上的诸位皇子之中,没了的大阿哥和二阿哥不提,三阿哥郁郁不得志。皇子之中,咱们十二阿哥固然是嫡子,但到底年幼,眼下皇上又最喜欢四阿哥。这些日子皇上固然有些疏远嘉贵妃和四阿哥,但是四阿哥极力奔走,为江南筹集钱粮,十分卖力,皇上又喜欢了。奴婢想……”她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奴婢想嘉贵妃一心是个不安分的,又有李朝的娘家靠山,怕是想替四阿哥谋夺太子之位也未可知。”
如懿轻轻一嗤:“什么也未可知,这是笃定的心思。嘉贵妃当年盯着后位不放,如今自然是看着太子之位了。”
容珮见如懿这样说,越发大了胆子道:“奴婢想着,除了四阿哥,皇上还喜欢五阿哥。若皇上动了立长的心思,咱们看来,自然是选五阿哥比选四阿哥好。可即便是五阿哥养在娘娘膝下过,恕奴婢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五阿哥到底不是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再好再孝顺也是隔了层肚皮的。”
如懿正拨弄着手中一把象牙嵌青玉月牙梳,听得此言,手势也缓了下来。外头暑气正盛,人声寂寂,唯有翠盖深处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咝一声又咝一声地枯寂。那声音听得久了,像一条细细的绳索勒在心上,七缠八绕的,烦乱不堪。
如懿长嘘一口气道:“容珮,除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人来和本宫说这样的话。便是海兰和本宫如此亲近,这一层上也是有忌讳的。这件事本宫自生了永璂,心里颠来倒去想了许多次,如今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她镇一镇,声音沉缓入耳,“只要本宫是皇太后,永璂未必要是太子。”
容珮浑身一震,神色大变,旋即跪下道:“娘娘的意思是……”
如懿握紧了手中的梳子,神色沉稳如磐石:“永璂还小,虽然是嫡子,但一切尚未可知。若永琪贤能有担当,他为储君也是好事,何必妄求亲子?永璂来日若做一个富贵王爷,也是好的。”
容珮低头思索片刻,道:“娘娘真这样想。”
如懿看着她,眸中澄静一片:“你与本宫之间,没有虚言。”
容珮定了定神,道:“无论娘娘怎么选怎么做,奴婢都追随娘娘。”
正说着,只见李玉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请您晚膳时分带着五公主往芳碧丛一同用膳。”
如懿颔首道:“知道了。”
李玉躬身退下,如懿吩咐道:“容珮,去准备沐浴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