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画心里腹诽,又不能张嘴跟明仲桓争,没好气地打断他的碎碎念,“二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看,你也觉得我应该恨我父亲的,对吧?若不是他罔顾伦常,明明过继到我祖父名下,得了怀恩伯爵位,面上还要显得自己念旧,想让人觉得他重情重义。”
“对,你是该恨你父亲的。”明仲桓认真地点头,“可是,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天下的道理都是这样。你怎么能恨你父亲呢?你怎么能不听你父亲的话呢?”
“你瞒着你父亲,故意让伯府丢脸,让二房丢脸。你不听你父亲的话,还给你父亲脸色抹黑,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明仲桓问得又快又急,一口气说了一段,期待地看着顾如画,“顾如画,你怎么敢这么做?你这么做,是错的啊。”
他嘴里,说顾如画做错了,可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期待。
顾如画叹了口气,“二公子,若是按常理来说,我是做错了。但是,《曾子》有云‘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我违背父亲的意思,是为不孝。”
“但是,我护住了伯府名声,不是吗?我大哥不是无所事事,他以前是迫于孝道,现在,家父卧病在床,他打理伯府庶务,从未出错。我母亲身为伯夫人,当家理事,管理内院,让家中一团和气。今时今日,还有人会提起伯府里二房做主的笑话吗?”
“用我的不孝,换来伯府的今日,换来血亲的平安喜乐,我问心无愧,永不后悔!”
“原来是这样吗?”明仲桓呆呆看着说着“永不后悔”四字的顾如画,一时间,不由看痴了。
他觉得这一刻,顾如画还是当年那个倔强刚强的女孩,可是,又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口中说不怕,脸上却是露出了脆弱和慌张,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想有人替她做主的。
现在,她说问心无愧,脸上是坚定刚毅之色,就像一个为了家人,随时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士。
“你为了你母亲、哥哥他们,才不惜自毁名声也要将二房赶出伯府啊?”
“不过,我运气很好,是不?二公子那日在胡同口帮了我。虽然当街卖家当的事,有人传言说我桀骜不逊、尖酸刻薄,可是没人说我不孝,是不?”顾如画看向明仲桓,起身冲他郑重行了福礼,“我很感激二公子当日的仗义执言。所以,有几句话,我也想跟二公子直言。”
从听到明仲桓背《管子.牧民》篇时,顾如画就猜到明仲桓此时的失态,必定和朝政和明宗有关。
她不知道明宗做了何事,让明仲桓失望。但是,她不希望明仲桓逞一时意气,误了自己。
前世,明国公府下场不好,也许,就和明仲桓此时的念头有关。
重生至今,明仲桓是第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他两次援手,不求回报,教自己拳法,也是尽心尽力。就为这,她不能眼睁睁看他触怒明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