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心不在焉地坐在议事大厅的时候,裴彤已经走到了自己住的厢房。
他还没有迈进院子的大门,就听见一阵咯咯的笑声。
裴彤和胞弟裴绯、二叔父裴宣、小堂弟裴红住在这个院子里。
他二叔父和三叔父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如果说他三叔父是夏日之日,那他的二叔父就是冬日之日。祖父走的时候,二叔父不仅没有和三叔父争什么,还处处维护着兄弟间的情谊,就是他们长房,也得了二叔父不少的照顾,不然他和胞弟肯定比现在过得艰难多了。
听这声音他就知道,多半是六岁的裴红在院子里和小厮们玩耍。
裴彤心里一阵烦躁。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裴绯才刚刚十二岁,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却已经知道他们没有了父亲,懂事地知道安慰整夜痛哭的母亲,知道好好读书,帮他做事了。
往日的天真懵懂再也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眼眶微湿。
可想到三叔父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态度,他又暗自在心里冷笑几声,换上了副带笑的面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大少爷!”几个陪着裴红玩耍的小厮见了他立刻上前给他行礼,裴红也高兴地冲他喊着“大兄”。
裴彤温和地笑着摸了摸裴红的头顶,道:“怎么这个时候还在院子里玩?你乳母呢?身上出没出汗?小心着了凉。这里可是在山上,着了凉找个大夫都不容易。”最后一句,却是冲着陪裴红玩耍的几个小厮说的。
几个小厮敬畏地低了头,齐齐应诺。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场面顿时变得凝重呆滞起来。
裴红脸涨得通红,嘴角翕翕地正要说什么,二老爷裴宣拿着本翻了一半的书笑着从厅堂走了出来,道:“阿彤回来了!你别生气,是我同意阿红玩一会儿的。我在大厅里看着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裴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我鲁莽了!”
“没事!没事!”裴宣呵呵地笑,拍了拍裴彤的肩膀,道,“你是做大哥的,正是应该如此才是。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管我的。”
他的话音刚落,两人俱是神色微黯。
半晌,裴宣才轻声叹气道:“你也不要多想,你三叔父心高气傲,不屑向人解释,但他肯定没有坏心,他当家,不能只顾着我们一个房头,要从大局着眼,你是他嫡亲的侄儿,更应该理解他、支持他才是。”
“我知道!”裴彤低声道,情绪明显很是低落,“所以就是舅父写信来问我,我也什么都没有说。”说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间振作起来,朝着裴宣灿烂地一笑,朗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二叔父您放心,我不会被眼前这小小的磨难打倒的。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像父亲一样金榜题名,封官拜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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