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中射来一丝光亮,大地从沉睡中苏醒,朦朦胧胧,野兽逃窜,林鸟惊飞。
兖州城的东、南两个城门外,马蹄声、号角声、金鼓声、喊杀声,高亢激昂,一起扑向城墙,振聋发聩,回响数里。
恹恹欲睡的叛军从恶梦中醒来,跑上城墙,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官军趋近而来,一尺一尺地逼近城池,血脉膨胀,血流加速,脆弱的小心脏一时无所适从,差点爆裂开来。
还好危城墙高城固,还好可以张弓射箭,还好可以擂鼓求援,还好身边兄弟无数,不是真不知该怎么办。
官军列阵于城墙五百步外,随着抛石机起动,一阵石头抛出,攻城开始了。
片片箭雨将城楼覆盖,步兵推着云梯靠上城墙,攻城车撞向城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纷至沓来。
叛将安守忠、李归仁、孙孝哲、牛廷玠等将领站立于东、南城楼之上,率领守城将士躲过一块块飞石,挡住一片片箭雨,赶走一个个爬上城楼的官军,指挥若定,从容不迫。
攻城的攻城,守城的守城。
一时间,箭雨往来穿梭,石块相互对砸,木桩横飞,刀剑撞击有声,血水在空中抛撒,杀声震天。
哀嚎声撞击每一块能摸得着的城砖,余音不绝,像极了一首对平凡生命的讴歌。只为那缺胳膊少腿,只为那血流满面,只为那胸前穿洞,只为那肠子外露,只为那头颅丢失,只为那......好像所有的一切‘只为那’,都只是为奔着那份难能可贵的、安宁如水的幸福生活而去,拒绝,打破,平息,守护。
王猛、陈亮观战于西城门,见着那,叛军固城坚守,斗志昂扬;见着那,官军疯狂进攻,死伤无数;见着那,城墙高耸,像极了天堑,无法跨越;见着那,不被他人看好、无法让人珍惜的生命,如同黑夜里的流星雨一般,不停地陨落,悄然无声。
陈亮不忍心再看下去,催着王猛拔转马头,奔向了西城门。
西门守将许叔骥见官军飞奔而来,赶忙命令部下将士往头盔顶端系上白布,打开城门。
官军见城门大开,骑兵开道,步兵跟进,迅速冲入城内。除了头盔上系着白布的军士,还有那手无寸铁的百姓除外,只要是跑动不安的成年男子,见到就加以杀害,不亦乐乎。
安守忠站立于南城门城楼之上,容光焕发,气定神闲,指挥战斗,击败官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见官军停止了进攻,就想冲出城去,杀个血流成河。
不料西门守将向润客,满身是血,率领几个残兵匆匆赶来,喘着粗气道:“安将军,许叔骥降而复判,放官军入城了。”
安守忠一听,气血翻涌,誓要攻向西门,将许叔骥斩落马下,一泄心头之恨。
向润客头脑清醒,一把拦住,宽慰道:“安将军,西门已失守,胜负已分,兖州城是守不住了。不如聚合兵马,从北门出围,退守博县,就算等不来援军,也可随时北渡黄河,寻得生机。”
安守忠虽义愤难平,却也倍感无奈,只好虚心纳谏,撤下城楼上的兵士,奔向北门,去信东门守军李归仁,让其率领兵马退守北门,合力出围。
王猛见西门已被官军攻陷,立马去信郭凯,对从北门出逃的叛军围追堵截。
郭凯得令,率领骑兵赶到北门五里外,叛军刚好突围出来,后边还有张高、贺兰敬的部下尾随其后,生怕叛军回头,给上一箭或一刀,踌躇不前。
安守忠见郭凯不识好歹,挡住了自己的撤退之路,义愤填膺,凭借人多势众,鼓动勇气,率领兵马向郭凯猛扑,好有一股‘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
郭凯见叛军向自己的兵马猛冲而来,令旗一挥,邱文弓、赵先求率领四千铁骑正面冲锋,孙有望、刘明辉率领八千轻骑兵分左右两翼,包抄过去,战斗正式打响。
叛军兵马虽多,面对官军重甲骑兵的冲锋,一时想不出破敌之策,三两下被官军切割成几块,前后不能相顾,首尾难以相连,乱成一片,只好逆来顺受,任其凌辱。
还好仇先知、凌风、李廷坚、平洌等将领身经百战,很快就调整过来,排兵布阵,给从城中尾随而来的官军迎头痛击,杀的官军人仰马翻。
邱文弓、赵先求见叛军骑兵奔走灵活,将攻击的任务交给孙有望、刘明辉所率领的轻骑兵,一个劲的配合追击而来的官军屠戮叛军步兵,犹入无人之境。
张高、贺兰敬见重甲铁骑所向披靡,胜利就在眼前,赶忙率领部下奋勇杀敌,只求作战英勇,抢夺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