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各地封疆大吏同入京城,做一年一度的工作汇总。
原河州那些被王猛清理出境的官员,早已聚集京师,在太子、二皇子等皇子们的照拂下,立于朝堂之上,俯身在皇帝的龙椅之下,对各自在枹罕的遭遇进行了一番夸大其词、言不由衷的诉苦,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将他们自己那些实实在在的罪名,都加到了王猛的头上,如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拉帮结派,官匪勾结,荼毒百姓,纵容手下在郡守府衙门口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等等。
皇帝听过,很是难受,他王猛才去枹罕那么点时日,又人生地不熟的,况且他家里有的就是钱,怎么可能把这些只有那些老油条们才能干出来的好事全占了?便也懒得去多想,安坐如山,冷眼旁观,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除了襄王、益王跟靖王,其他皇子见陛下噤口不言,视若无事,心里炉火中烧。
为了扳倒王猛,将襄王扼杀于摇篮中,各方势力暂且将往日的政见不合放到一边,拉帮结伙,组成统一战线,对王猛的所作所为进行全方位的攻击。
真是言词涛涛,沸沸扬扬,口水横流,庄严壮阔的朝会大殿,差点就被唾沫给淹埋了过去。
礼部尚书杨怀宁,见陛下静若处子,根本就没有想要惩办王猛的意思,便也剑走偏锋,唆使靖王对王猛进行攻击。
靖王太过稚嫩,很是纳闷,极为不解,几多推脱,最后还是看在杨怀宁那张没有多少恶意的嘴脸上,站了出来,对着皇帝道:“父王,王猛在荆襄剿匪时,动不动就挤压、罢免地方官员,现被发配到河州戍边,还不安分,定要严查严惩,以振朝廷纲纪。”
杨怀宁见主子已开口,自己绝不能落下,很是齐心地带着靖王集团的那些亲密伙伴,追随靖王的脚步,对王猛进行了一番攻击,已表忠心。
皇帝细听过去,杨怀宁那伙人的那些话说不说都一个样,拉不起多大仇恨,起不了多大作用,就事论事,没有恶意。
徐任枫、林元治跟苏达仁一群老狐狸,见群情鼎沸,便也顺水推舟,奏请皇帝彻查王猛。
襄王跟益王孤掌难鸣,又见着徐任枫、林元治跟苏达仁他们不停地抛来眼色,也只好不攻不护,闭口不言,静若死水。
程元焕、廉正、刘文心、徐云峰等王猛死党,见没人挑头,自己又职微言轻,只好将自己变成一个闷葫芦,听恶言,养善心,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们,见形势一片大好,正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别拥抱职责,畅所欲言。
那真是牙尖嘴利,言辞凿凿,将平生的学问,全都化成了慷锵有力的词语,无穷无尽。
王猛被说成是山中的恶虎,草里的毒蛇,水里的鳄鱼,甚至还被说成是热天里的苍蝇与蚊子。
在他们的嘴里,王猛要有多毒就有多毒,要有多恶就有多恶,要有多讨人厌就有多讨人怨,用‘茅坑里的臭石头’来形容,都觉得是给了个好评。
皇帝很是纳闷,王猛就一个小小的河州郡守,既没能力挡他们升官发财的大道,也没能力叫他们少贪污、少纳妾、少害人,更没能力去挖他们家的祖坟,怎么就有这么多不死不休的死敌。
真是活见鬼了!
整个朝堂没听到一句关于王猛的好话,皇帝实在顶不住压力,只好来了个‘楞个兮兮’,颁诏以靖王为钦差,速往枹罕彻查王猛。
靖王听过,就想推诿不受。
杨怀宁见之,送给靖王一个鼓励,靖王虽心有不愿,还是将此事应了下来。
襄王跟益王本想尽点兄弟朋友情谊,送点人情温暖,为王猛辩护几句。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徐任枫、林元治等人挡了回去,痛苦不堪。
见实在是没有了盟友,说了也是白说,便沉住气来,跟随众人站到一条线上,将王猛视成一个怪物,不招惹为妙。
众皇子们见皇帝终于颁下了旨意,彻查王猛作恶一事,心里美滋滋,各自带着各自的团队,一起伏拜在地,高唱着“父王圣明!”“陛下圣明!”。要是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还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将那件事情做上一做,舔一舔皇帝的鞋板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