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这样的宗室藩王来说,实质上的处罚固然肉痛,但是,他们更在意的是面子和尊严。
天子这么做,典型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让堂堂的藩王,在太阳底下暴晒,被一帮低阶官员围观议论,尹王竟然能忍得住没有转头就走,已经算是让襄王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上回朱徽煣在午门外‘负荆请罪’,虽然场景相似,但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郡王,和襄王这样的亲王发生了冲突,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以卑犯尊。
当然,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朱徽煣的辈分比他要高,宗室之间,并不能单单看爵位,但是归根到底,这算是宗室内部的事情,身份对等。
但是,这次的事情,于谦再是朝廷重臣,也不过是臣子。
他和尹王发生冲突,再怎么说,也是冒犯王驾,哪怕是尹王有错,可尊卑有别,也不应该只惩罚尹王。
但是天子偏偏就这么做了,这种举动,对于尹王来说,身体上的伤害是次要的,心理上的羞辱,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所以这口恶气,以尹王唯我独尊的性格,想吞下去,只怕并不容易。
何况,他本就不受天子待见,如今又惹出这样的事端,天子只怕更是没有跟他多说一句话的兴趣。
如此一来,想要解决尹藩之事,他就只能跟襄王合作!
这便是襄王所说,骑虎难下之意,只不过……
“襄王算盘倒是打的精,但是,他太高估他自己了,或者说,他太低估了他的对手了!”
想起自己在午门外的遭遇,尹王的脸上涌起一阵血色,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压了下来,冷笑道。
“他觉得,本王招惹了于谦,恶了天子,便只能和他合作,一起扇动宗室对抗朝廷,推他上位,可他忘了,这京城里头,有能耐拿宗室做法的,可不止他一个!”
“父王是说,岷王叔?”
朱勉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问道。
朱颙炔点了点头,道。
“招惹于谦,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虽然外界早有传言,陛下十分倚重于他,但是区区一个文臣,陛下竟然如此生气,着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襄王的那封信说的轻描澹写,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陛下的第一宠臣……岷王的这句提醒,可不单单是在说于谦的这件事,他是在提醒我,被襄王给算计了!”
朱勉塣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岷王最后离开的时候,说的话竟然是这个意思。
也是,要不是他的提醒,只怕他们父子二人,也不会将自己在午门外所受的责罚,联系到于谦的身上。
更大的可能,他们会觉得,天子是在生气尹藩闹出的乱子。
接着,朱勉塣道。
“父王说得对,襄王想要利用咱们联合其他的宗室斗倒岷王,可岷王也不是好惹的,他赶着咱们和襄王见面之前,将这里头的弯弯绕透露给父王,就是希望咱们不要轻信襄王。”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踌躇片刻,朱勉塣继续道。
“而且,就算是父王猜到了这些,可这回于谦的事,陛下明显是动了雷霆之怒,加上尹藩闹出的事,咱们这次只怕是真的恶了陛下,圣心若此,如果真的要整饬宗务,必会拿我尹藩来开刀,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朱颙炔的脸色沉了沉。
他心里清楚,这就是襄王的盘算,但是,到底该怎么解决,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皱眉思索了片刻,他按了按额头,道。
“暂且不必着急,若是没有发生意外,那么,咱们就算捏着鼻子,也得跟襄王虚以委蛇。”
“但是如今,岷王既然横插了一杠子进来,或许会有其他的转机,现在襄王的意图已经知道了,但是岷王那个家伙,还不知道他想干嘛。”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他一定会再找上门来的,尹藩之事,也不会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且再等等……”
窗外,清风拂过,秋叶飘落。
日落西斜,灿烂的晚霞晕染了整片天空,火红似血。
但是,这个京城当中,有心欣赏美景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