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样成亲,有点近乎胡闹,太后自然不会自降身份扮成民间的老太太接受儿媳拜见,所以她根本没来。没有长辈在场,正德身边这些近臣内侍倒觉的更加轻松,婚礼办得虽然乱糟糟的,却很是热闹喜庆。
廊下奏乐了,新郎新娘正式拜堂。
音乐一起,杨凌就眉毛一挑,感觉有点抽筋。
苍凉激越,一阵杀伐之气冲霄而起,经由大内的乐师演奏,再辅以各种宫廷乐器,一首皇上和唐一仙合谱的,奏的是杀气冲天,慷慨激昂。
这样的音乐,配着这样的场面,杨凌不由摸了摸鼻子,暗暗叹了口气:“我只当皇帝已经长大了,唉,想不到他连自已的婚礼都能折腾成这副样子”。
可是抬头看看正德,这位少年天子端然立在大厅上,深情地凝视着被人扶过来的唐一仙,满脸硝烟的脸上呈现出的快乐、满足,杨凌又不禁释然:“还有比这音乐更有记念意义的曲子么?这是两个人相依相爱、心灵相通的杰作,用在他们的婚礼上又有什么不合适?我是来自现代的人,怎么倒比一个古人更呆板起来了?”
杨凌轻轻地笑了,望着正德,发出赞赏的笑容:“再说,这也没错,反正今晚是一个‘杀’,一个‘被杀’,这曲子倒也应景儿”。
不着调的大舅哥不怀好意地想。
“一拜天地”,头一回主持这么隆重的仪式,杜甫有点儿紧张。
“二拜高堂”,正德二人转向上首空置的椅子又拜了拜。
“夫妻对拜!”
喜娘扶着唐一仙,对正德一拜,正德昂然受礼,然后回拜一礼。一仙再拜,正德受礼,再还礼,如是者四。
杨凌瞧着新鲜,原来真正的拜堂并不是夫妻二人头碰头的拜呀,这也对,夫是妻的天,哪有同时对拜的道理,又不是桃园结义。
永福、永淳、湘儿等人都站在一侧笑盈盈地看着,永福还不时偷偷瞄一眼杨凌。她今天穿的虽比永淳、湘儿素雅一些,也是一袭浅粉色的裙装,为了给皇兄贺喜,当然不能再穿缁衣。
许久不穿艳色服装,这浅绯色的裙装穿着,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娇媚可爱,楚楚动人,令人见了眼前一亮,。
永淳公主站在离她稍远些的地方,正和湘儿咬着耳朵:“喏,我偷了两包,回头你找个酒杯,一定得想法子劝酒,让他喝下去”。
大袖挨着湘儿,两个纸包递了过去。
“我放多少呀?”湘儿紧张地接过去,低声问道。
“我哪知道?我敢问么?保险起见,全放进去”。
“不不会死人吧?”湘儿有点哆嗦。
“不会啦,就是助姓的药物而已,哪有那么神的?你放心好啦”。
杨凌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成为人家算计的对象,他和戴义、张永、苗逵等正德近身的内侍们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看着正德夫妻对拜已毕,然后一前一后,正德用红花彩带牵引着,带着唐一仙走向洞房。
洞房是由正德的卧房改的,如今不是宫里,所以由着正德的姓子,改得丝毫没有他在宫里成亲时的庄重华贵,却更加喜庆舒适。
贴着大红喜字的大门前,放着一个马鞍,喜娘唱着喜歌儿道:“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
正德推开房门,却怕盖着盖头的唐一仙跌倒,所以故意放慢了步子,等了等她,一个喜娘扶着唐一仙跨进门去,唐一仙前脚迈进门槛,后脚抬起还没落下,另一个喜娘就飞快地蹲下身,刷地一下把那马鞍给抽走了。
这叫“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问题是,这仪式有点多余,正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敢做第二个马鞍?
扶着新娘子在床边坐下,正德拿起放在桌上的秤秆,轻轻挑去一仙头上的红秤头,唐一仙嫣然抬头,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和初为人妇的甜蜜,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的夫君。
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正德的娘子了。
一双深情的眸子对视着,一幕幕往事如同甜甜的清泉从他们的心底淌过:
“莳花馆”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然后是正德托附杨凌为她赎了身;在大同和丧失记忆的她重逢;在钦差行辕一对小冤家的打情骂俏;在阳原时她高烧不退,正德皇帝衣不解带,昼夜的服侍;在豹房两个人合谱那一曲,再到记忆乍然恢复的那一刻,心中又酸又甜的感觉一幕幕往事,都在这龙凤花烛,大红的房间里化成了温馨的往事。不知不觉的,苦尽甘来的一对小情人慢慢地拥抱在一起,虽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拥抱,可是这一次的感觉和意义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