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头,果然很冷,寒意扑面,一直凉到心里,这些日子,他总有些不安,心惊肉跳,夜里盗汗,时常回忆起从前的事,就像是某种心心相通的灵犀,他知道,是那个人回来了,一步一步,跨过三十余年的岁月长河,终于回来了。
他了解那个人,那个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回来必要杀了他,他的阳寿到头了,可是有什么关系,他站在凋零的花圃边冷笑,在最好的岁月里,他才是王!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叶子,落在他脚下,枯黄的,黄里又夹着尚未褪去的绿,他低头看着那片叶子,笑容诡异,这片叶子真像那个人啊,还来不及恣意怒放,就已经枯萎。
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左边是个瘦高个,眉目冷清,瞧着面生。右边那个……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那张脸还在那里,丝毫没有变化,他的心猛的一跳,怎么那样像她?
皇帝踉跄了两步,急急的向她走去,到了跟前,他冷静下来,上下打量着她,虽然她裹着厚厚的袄子,仍看得出身形瘦小,“你是谁?”
“小人见过陛下,”白千帆弯腰行礼,“小人姓钱,单名一个凡字。”
皇帝哦了一声,再次打量,“原来你就是太子的贵客,朕几次召见,你都不在,朕还想,大概与你无缘,不想今日倒碰上了。”
“能见到陛下,是小人的福份。”白千帆心里很有些激动,手拢在袖子里微微发抖,她仔细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想:他真的是她的亲爹么?
皇帝的目光落在白千帆的两道粗黑浓眉上,不觉皱了眉,怎么看都别扭,再看那颗痦子,也觉得刺眼,可是那双眼睛……他深深的凝视着,在心里喟叹,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这更像的了,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兰妃也不及她半分。
“钱凡,”他念着这个名字,慢慢品味着,“你是东越人?”
“是,小的是东越人氏。”
“可曾去过南原?”
“小人去过南原。”
她的声音介乎于男女之间,长相也十分清秀,皇帝看着她,渐渐出了神。
白千帆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认出她来了,毕竟她和女帝长得那样像,可是要怎么把话题引到女帝身上呢?
有过前车之鉴,她不确定皇帝会不会认她,会不会喜欢她,又或者知道她是东越的皇后后,会像女帝一样利用她,各种纠结,让她心里很是矛盾。
“听说钱先生喜欢游历,见识颇广。”
“陛下过奖,小人只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朕也想听听先生在外头的见闻,”皇帝看着她,“外头冷,不如到朕那里坐坐,朕让人给先生沏壶好茶。”
白千帆踌躇了一下,外头确实冷,不宜久留,说话也不方便,她看了宁十三一眼,点点头,笑道,“小人恭敬不如从事,少不得要讨陛下一杯好茶喝喝。”
皇帝做了个手势,与她并肩而行。
宁十三走在白千帆身后,目光不时瞟向皇帝,他一直跟在白千帆身边,是知道内情的,如今父女总算重逢,没有平头百姓那样的百感交集,抱头痛哭,有的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安,这就是所谓的天家……他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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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面了,会相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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