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分开后各自去寻亲族长辈,大概讲述了一下情况后,就在城门前汇聚了一行人策马追出城去,其中李家的人有右领军卫大将军李安和黄门侍郎李韶。
李家在京任职的只有五房这两位长辈了,是李建成的叔伯辈,李安还袭承着赵郡公的爵位。
如今的李家,除了嫡脉,传承着唐国公爵位,下面还分出五条支脉,但也是都不太如意,二祖一脉还有李韶任泽州刺史,五祖一脉则是有李安两兄弟,其余三脉莫说爵位,官职最大也不过六七品,顶门立户都谈不上了。
李安策马微微靠近李建成低声道:“怎么都没与族中商量,讨好娘娘自是好的,但不能开罪陛下,你四叔祖当年所为,余患延留到如今,你忘了吗!”
李建成的四叔祖李璋,仕于北周,为梁州刺史,曾与北周赵王宇文祐联手,试图诛杀把持朝政的大丞相杨坚,然消息败露,遂被杀。
说起来好似天大的事,可实则当初与陛下作对的家族也不少,甚至可以说每家都有那么一两个,陛下登基开国后,也只是杀而不株连。
李家如今的现状,根本不是这件事引起的。
李安说这话,无非是觉着李建成黄口小儿,竟自作主张代替家族站了队,想以辈分道理逼他去向皇帝请罪,以全了他的忠心。
家族就是这样的存在,当你能掌握他的时候,便是最好的助力,握不住时,便是掣肘。
但抛弃是不可行的,一个人的力量在这时代太过渺小,没有宗族做底子,基本盘都稳不住,外姓人掌握的兵权太多,连个制衡的人都没有,那人家为何还要听你的。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忠心不二,宇文家杨家,那家没有为前朝拼死沙场,也都受到了应有的高官厚禄,但他们实力积攒够了,谋朝篡位时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个人或许有绝对的忠诚,但一个家族,绝对不会。
窦家和独孤家的人往这边看了两眼,虽有心为李建成说几句。但也实在不好插手李家内部的事情。
李建成神色不变:“建成虽年少,可也知尊亲敬长,灭亲奉国之事,恕不敢为之。”
窦诞也是一脸担忧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去求娘娘,辞去千牛卫备身的职位吧。”
还没等李建成说话,外面便来了一宦官传旨:“千牛卫备身李建成,初蒙皇恩履职上任,便违逆旨意,贬为备身,责鞭十!”
李建成面色平静的接旨,他早就料到了,当今圣上性格极端,虽自身节俭,但对待有功之臣,从来是不吝啬赏赐,高官厚禄金银美人大赏特赏。
但他也有暴虐的一面,早年每于殿庭捶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算起来,在朝堂上亲手执杖打死的官员也不下十数了。
直到朝臣人人自危,皇后和丞相高颖、柳彧等上书“陛下杖大如指,捶人者三十,比常者杖数百,故多死,朝堂非杀人之所,殿庭非决罚之地。”
他才撤去了摆在御案旁的杖棍,但后来楚州行参军李君才上书,指责帝后宠信高颖过甚,杨坚一气之下,便找庭杖要锤杀他,实在找不到,就找来马鞭,生生将这个李君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抽死了。
当然,那些人多是出身南方的士人,关陇贵戚还不至此。
独孤开远起身就要去求见皇后,请她来救,可却被那宦官拦下:“陛下命郎君亲手执刑。”
独孤开远怒目圆瞪,而杨积善和元世斌却是用力按住他,窦诞对那宦官道:“李郎君身为贵戚,血脉显赫,乃我大隋唐国公之嫡长,怎可加刑,请内使带我去面见陛下。”
“陛下现在不会见任何人的,窦郎君不要为难奴婢。”
杨积善低声对李建成提醒道:“八议。”
八议就是对贵族的特赦,以他的身份,还可以有减,例减之制,赎,以钱赎刑,当,以官职当。
但这都是在皇帝讲道理的时候可以用的办法,现在就是皇帝不想讲道理了,他是在跟皇后滞气,是在向皇后展示他的愤怒,至于律法道理,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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