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的不是其门生故旧便是亲友子侄,杨素坦然的坐在榻上等着众人轮番上前拜见,身为大隋的上柱国尚书右仆射越国公他的地位也足够如此作威作福了。
李建成随着窦诞元世斌等上前,拱手弯腰便算见过,正要退下入席时却被杨素叫住:“李家小郎君,暂且留步。”
李建成闻言停步,原本还比较喧闹的堂内瞬间安静了片刻,只感觉身前背后有无数目光射来。
大多数人是认得他的,这两个月,李建成也算京中不少人的谈资,只是多为戏谑取乐,直到他敢当面直言齐国公高熲唯欠一死后,才有些许赞言传出。
当然,也并不是为了真心实意夸李建成,只是为了借他之口,贬低高熲而已,齐国公主政多年,不仅是挡了别人上升的路,同样也是贬黜打压了不少人。
他们没胆子当面去对付高熲,但借着旁人的口占几句便宜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听闻此事传来传去,都已经被曲传为李建成在帝后面前骂得高熲羞愧不已跪地请罪了。
也有高熲的门生骂李建成乳臭未干的小儿,与国无寸功,只是仗着出身和皇后娘娘的庇佑就敢对当朝宰相无礼,实应罢黜官职贬回家闭门读书学礼才对。
同样,这些人也不敢到李建成面前责骂他,不说李家虎瘦尚能食人,军中故旧姻亲世族都还有着一些,就说皇后还在,李家老夫人还在,那便不是官员能招惹的了。
这等贵戚,真纨绔起来,当街把他们打了,再追到家里把他们连老子带儿子一起打了,又能如何?
没看前些日子皇帝气急,也不过稍作惩戒,若换成他们,恐怕早被陛下亲手当庭锤杀了。
武川贵戚,根系缠于社稷,可以慢慢打压,但不是那么好断的。
很快喧闹再起,只是众人的余光都注意着这边,李建成转身迎着杨素的目光拱手道:“不知越国公有何吩咐。”
杨素看了他片刻道:“郎君既言齐国公唯欠一死,那今日看老夫如何呢?”
南墙外出现了数十名竖箜篌、琵琶、五弦、笙、笛、箫、筚篥还有毛员鼓、都昙鼓、答腊鼓、腰鼓、羯鼓、鸡娄鼓、铜钹的乐使。
轻缓的舞乐中,种种美酒佳肴一一端上,等众人举杯时,舞乐也就开始变化,《天竺乐》是献给佛菩萨看的优美的舞蹈,旋律舞姿令人印象深刻。
而传自西域《龟兹乐》则是令人感到兴奋,舞女们在胡女的引领下开始轻盈的舞步,弹指击节、移颈动头的传神动作,急转如风的旋转技巧。
后面还有《高丽伎》《文康伎》《安国伎》等外域传来的舞乐,除了皇宫内,恐怕也只有越国公府才有这么齐全的乐团舞妓了。
在这时候杨素也与坐床上的贵客们交谈完毕,分配好了各家的利益,然后便走下那木榻,来到宾客桌前举杯饮酒共赏舞乐。
等舞女退下后,杨素对内史侍郎薛道衡道:“君可满饮此杯,再为老夫歌一曲否?”
薛道衡年近六旬却依然满头乌发,洒然起身道:”主人劝酒,郎君不辞,但请主人先歌?”
杨素满饮杯中酒唱到:“居山四望阻,风云竟朝夕,深溪横古树,空岩卧幽石,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日落山之幽,临风望羽客。”
一曲歌毕了,众皆拍掌喝彩,薛道衡赞叹后赶忙敬酒,杨素一手饮酒一手抓住他的手臂笑道:”劝我酒,我不辞,请君歌,歌莫迟!”
薛道衡当即高声唱道:“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一去无消息,那能惜马蹄。”
一曲完毕对饮美酒,杨素如此拉人对唱饮酒,若有不擅长歌词者,倒也无惧,只需满饮五杯,再将身上配饰珠玉解下赠给侍酒婢女,即可让她代唱。
歌声此起彼伏,跟堂上堂下的奏乐交融在一起,热闹非凡,气氛欢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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