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而下的这几位灾劫,根本看不懂二殿下的棋局。
大隋天下,能看懂东境琉璃山这局棋盘的,凤毛麟角。
谪仙,宁奕,太子,若是来到这里,便能看出——
这其实是李白鲸从出生那一刻,就开始的争弈皇权之局!
因果落子,拉扯极长。
前期起势晚而有力,一度压制对手,只可惜中盘一个失误,便被对方连扳数城,甚至挑断棋筋……李白鲸在这局棋盘上,以因果命数推演的对手,从来就只有太子一人,曾经起势过一段时日的西境,从未被他放在眼里。
现如今。已是“必死之局”。
在大隋气运吞咽的狂潮之中,几乎已寻觅不到一线生机。
李白鲸柔声道:“四位,可知世间何事最可悲?”
四位灾劫,神情惘然,彼此对望。
他们从二殿下语境之中,竟感到了一丝悲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落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亦不算可悲。”
“此为,大义。”
长久停顿。
二皇子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人,这四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若东境战败,先生战死,你们可愿与我一同赴死?”
这个问题很重要。
这个问题,会直接影响到他接下来要做的某个决定。
然而答案已经出现了——
四位灾劫低垂眉眼,俯下头颅。
“殿下……”
几人喉咙沙哑,酝酿长久,终是沉默。
没有人给出答案,这便是答案。
李白鲸笑了笑,“诸位,本殿能与中州打到现在,全靠你们……你们,没有心啊。”
看似褒赞,实则一语双关。
琉璃盏内牺身的鬼修,哪里还有什么“心”?
一缕命魂留在盏内,便悍不畏死,与三圣山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他们唯一怕的,就是琉璃盏没了。
这些无心之辈,与圣山剑修不一样的。
成也鬼修,败也鬼修。
若有朝一日,甘露倒下,这些鬼修……反来噬主,琉璃山无需再打,便自行瓦解。
“殿下是觉得,东境已经败了?”
雪灾声音沙哑,率先开口。
甲子城之战,先生三具法身加持,又是夜行突袭,此乃气运之战,东境倾力而出,结果被打得崩溃瓦解……这一战,实实在在,伤到了元气。
“东境……早就败了。”
李白鲸笑着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了捻:“以一境之地,如何去与全天下为敌?但东境败了,不意味着,我就败了。”
“我还是有机会的……”
“我……还是有机会的。”
话音缥缈的重复了两遍。
他抬起头,望着琉璃山穹顶流淌如华彩的霞光,呢喃自语,道:“你说得没有错……有时候,要将棋局看得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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