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之下,每一次天劫,都是淬体修身,使得修士有着接近于“仙”的身体。
元婴到化神的天劫,是强化神识强度。
而化神到渡劫的天劫,则在于问心。
等到真正渡劫飞升,天劫之中,便会问道。
问心之劫,在于破除内心之障。
最初是剧痛袭来,试图扰乱她的神智,然而对于身体的痛苦,她早已习惯忍受,甚至清心诀都不需要,闭眼正坐,心正,心静,疼痛自然无法撼动其心境分毫。
没了一会儿,入定进入幻境,周边浮现起浓重的黑雾,她走在幻境之中,提步往前。
前方是珠帘低垂,珍珠在风中轻摇冲撞作响。
珠帘之后,女子轻拍着手,高兴道:“阿晚,来,往娘这边来。”
花向晚走到珠帘后,看见花染颜没有半点遮掩高兴的笑容,她旁边坐着一个男子,对方眉目和花向晚极为相似,他看上去有些虚弱,盖着锦被,温柔望着母子两人。
看上去不足周岁的婴孩趴在地上,咿咿呀呀叫唤着,努力往花染颜的方向攀爬过去。
“呀,她能听懂我说话。”
花染颜扭头,看向旁边男子,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夸赞:“你看她多聪明。”
男子温和一笑,只道:“她早就能听懂了,你每次都要重复。”
“我孩子,我多夸夸不成?”
花染颜转过头,又继续逗弄起往她方向爬过来的孩子。
花向晚在幻境后静静看着,打量着床上男人。
这是她的父亲,澜庭仙君。
听说他和花染颜是青梅竹马,师兄师妹一起长大,但她出生后不到七岁,他就因旧伤难愈病故。
从那以后,她母亲就自闭于云浮塔,从小她就得爬上高塔,才能见花染颜一面。
她许久没见过父母恩爱的模样,此刻静静看着,感觉内心一片温柔漾开。
可她清楚知道这是幻境,她得往前走,就得亲手打破这一切,她驻足片刻,便平静拔剑。
珠帘响动,室内一家人诧异看来,也就是这一刹,剑气轰然而过,美好碎裂一地,化作一片虚无。
花向晚提步往前,神色平淡。
幻境中不能停留,停留越久,天雷在身上所造成的伤害越多,如果超出身体承受极限,便是灰飞烟灭的解决。
她心中知道得很清楚,周边黑气又散,她听见一声疾呼:“阿晚!”
这次幻境实感更多了几分,她回过头,就看沈逸尘焦急跑了进来,他一把抓住她,急道:“阿晚!瑶光在外面……”
话音未落,花向晚的剑尖已经捅进他的身体,沈逸尘愣愣看着花向晚,花向晚神色平静:“逸尘,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她拔剑而出,沈逸尘不可置信看着她,花向晚面前出现越来越多的人。
萧闻风……琴吟雨……程望秀……
她一路砍杀过去,没有半点迟疑,没有半分停留。
等到最后,她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风呼啸而过,她疲惫站在悬崖边上,周边是魊灵嘶吼之声,是风雪呼啸之声,谢长寂半跪在她身前,他身后是问心剑一脉几百弟子,他握着剑,手微微颤抖。
看着这场景,花向晚忍不住笑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邪魔之海,漫不经心:“我连我师门都杀得,你们以为,我就舍不得他了吗?”
“舍得呀。”仿佛是许多人汇聚成一个人的人声回荡在幻境之中,对方大笑起来:“可舍得又如何呢?你还不是怕?”
“我怕什么?”
花向晚看着围绕在自己面前的黑气,黑气只有一张脸和蛇一般的身体,那张脸不断变换,对方环绕着她,观察着她的神色:“你怕被选择。”
说着,对方从她腰部开始,缠绕着她往上,攀爬到她耳边:“怕有了希望又失望,怕重蹈覆辙,又会错了意,托付错了情。”
黑气离开她,来到谢长寂周边,它围着谢长寂打着转,声音带笑:“你知道他喜欢你,可他永远不能像你期望那样喜欢你。他总有一天会像过去一样,选择放弃你。他喜欢你,喜欢呀,当年也喜欢,可后来呢?”
人脸猛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冰冷笑意:“不也眼睁睁看你跃下死生之界吗?”
“喜欢有什么用啊?该杀还得杀,像你这种邪魔歪道,杀了也是应该。”
“你说得不错。”
花向晚听着,轻笑起来:“我这种邪魔歪道,杀了,才是他谢长寂应该做的事。”
听到这话,人脸疑惑歪头:“嗯?”
“你算错了一件事。”
花向晚看着面前人,眼中浮现几许柔光,她想起在溯光镜的幻境中,合欢宫前,谢长寂守在前方不肯退却半步的少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