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哼哧哼哧”地到了井边,哑巴李往外吐了一口气,他手指了指刘云兰抬的桶,要刘云兰放下左边的木桶,刘云兰心领神会,“噗嗤”一下将那木桶卸下,哑巴李也卸下了右边的桶,放在地下。刘云兰围着井席地而坐,他张开累得直喘息的小嘴,肆意地补充着新鲜的空气。哑巴李却早就在那里勾着头打井水了,那水井里的水在哑巴李“吱呀吱呀”无声地吼叫中,像拉船的船夫一样,富有节奏将用那绳索慢慢地将盛满水的水桶拉了上来。
刘云兰在旁边看得呆了,咧着嘴笑着,哑巴李以为刘云兰是在笑他动作滑稽,耳根往上也慢慢通红了起来,干得更加卖力起来。好不容易盛满了两大桶水,哑巴李便要弯下身去,将那两个水桶提上来。刘云兰跑上前去,朝他喊道:“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抬呢?我不是人吗?我也要抬——!”哑巴李摇了摇头,指着刘云兰的肩膀使劲往下压了一下,意思是木桶太重了。
刘云兰说:“男子汉大丈夫,那孔夫子还说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随后又指了指哑巴李,说:“你是我家的下人不错,可是论起力气活,我爹都应该拜你为师呢——”哑巴李不懂什么三人行的孔子的圣贤言语,但是知晓那“老师”是什么意思,赶忙将那木桶撂下,跪下来“呜呜啦啦”的,刘云兰知道他是在说请少爷饶恕之类的话。他指了指水桶,对哑巴李说:“你如果是真的感觉错了,就起身让我抬水桶。”于是那哑巴李便用膝盖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水桶旁边,就是不让刘云兰抬起水桶。
刘云兰道:“我就是想抬个水桶,有这么难吗?你要是不让开我就赖在这不走了。”刘云兰倒惬意地坐在了地上,跟头猪圈食饱饲料的猪獾一样——赖在那不起来了。哑巴李急了,他知道如果不在老爷醒来之前烧开水会遭到责骂,他只得爬起来,先是指了指挑杆左边的木桶,又指了下刘旺男,意思那一端让他挑。哑巴李望着眼前九岁的孩子,心里暗想:自己抬回去都得脱层皮,这小孩能行吗?还没缓过神来,刘旺男已经抬起那左边的水桶,身体虽颤抖着却仍然像铁钉焊接的木头一样,牢牢实实地钉在了肩膀上面。哑巴李只好抬起那右边的一端,两个人摇摇晃晃地抬了回去。
刘旺男骂着,又想起儿子刚刚身体恢复,不好发作,便冷冷地说了一句:“他在门外,你去看吧。”
待到刘云兰跑出去了,又小声说道:“这孩子,真难哄。”黄玉兰冷冷地说:“也许是那小子是有什么……哦对,叫仁者之心——”刘旺男笑笑:“有仁者之心,会被私塾赶出来?”
刘云兰飞奔了出去,他见到了此生都不会忘却的景象——一群苍蝇围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那尸体混满了血液,脑黄还有被打出的屎尿,已然化作了一堆稀泥。刘云兰跪倒在哑巴李跟前,大哭起来,那是刘云兰第一次如此难过,他的眼泪也静静地从眼眶里滴落在了土地里,顺着那缓缓地坡向下滑落,一直滴到了哑巴李的尸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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