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鸿轩准备的酒偏甜,有些像是现代的米酒。这酒不像是系鸿轩这样生杀予夺的男人爱喝的,倒反像是在尘湖上那些画舫里准备给客人的甜酒。
左右被噩梦靥着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江俊觉得两个大男人月下枯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看了一眼那灵位上的“于月楼”三个字,主动开口同系鸿轩攀谈:
“系寨主瞧着年纪与我们也是相仿的,恕我冒昧,十年……十年前,寨主和尊夫人……想必感情挺好吧?”
不料系鸿轩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内子……其实,他生前……根本没成为过我石鹏寨的寨主夫人一天,但在我的心里,早已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奈何……”
没想到系鸿轩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来,江俊蹙了蹙眉,等着系鸿轩接下来的话。
“内子他……其实,是个男人……”系鸿轩看了一眼江俊,低下头轻声道:“月楼,是他的艺名,他是在尘湖画舫上唱青衣的一个戏子,从前石鹏寨还没有成为第一水寨的时候,我总是上他那里去听戏的。”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天下第一,也没有任何一个水寨从刚刚建立起就能够统领整一片的尘湖水域。
系鸿轩和他的石鹏寨能有今天,也是他凭本事一点一点挣来的。
但凡一个筚路蓝缕的故事里,总会有那么一些无奈的悲欢离合。比如系鸿轩将系鸿明送到了千崇阁,比如崔宁和赵墨梅终归没能相守在一起。
“月楼当时在尘湖上有一点薄名,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打小多病,却生了一副好样貌。家中到底养不起他,只得买入了戏班子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吃……”系鸿轩回忆道:“戏班主当时,只怕也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病秧子,险些要成为了尘湖的一大家,只可惜……”
江俊见系鸿轩的眸色渐渐黯淡下去,也知道之后的故事定然不好。
十年前的系鸿轩不过是一个小小水贼,本领在高强,也敌不过尘湖上数十家水寨的联合围剿追查。
他要石鹏寨崛起,就势必要吞噬尘湖上其他水寨的土地;他要成为龙头,就必须踏着旁人的血肉尸骨、一步步登顶。
如此,必遭人嫉。
系鸿轩父母双亡,亲戚凋零,唯一的弟弟也已经被他送入了千崇阁当中。于月楼,很快就成为了他这位新任龙头,唯一的弱点。
“我……曾经想要接小楼入石鹏寨中,”系鸿轩的声音有一丝儿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了颤,道:“可小楼不答应,他说,他要成为尘湖一大家后,披着凤冠霞帔,等着我驾着尘湖上最高、最大、最漂亮的战船去迎他。”
“他还说,他要三媒六聘,他要在戏台子上举办我们的婚礼,他要让整个尘湖的人都看着我们在一起,让所有画舫上唱戏、唱小曲儿的歌女、戏子都羡慕他找了我这么个好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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