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不知道自己生于几时,父母是谁,家乡何处。她是弃婴,这一点阿婆从未对她隐瞒。
柳阿婆说,是在秋天的一个早晨看见她的,到底哪一天记不得了。那时她应该刚出生没几天,长得很小,阿婆张着手比划着,这么点,像新生下来的小猫仔。阿婆实在太能夸张了,一个婴儿就算再小也小不到那个地步呀。但她当时真的是像小猫一般,被放在一个纸箱里,裹着件大人穿的半旧棉袄子。纸箱里没有留下任何信物,连张纸片都没有。
她就这样被放在了教堂门口。
那是凤山镇上的基督教堂。这个教堂像是信息集散地,教众们每周一、三、五晚上有团契聚会,周日则全天礼拜。教堂位置在镇中心,往前是菜市场,来来往往正是最热闹的地方。
所以当天她就被抱去给了邻村一对没生养的夫妇。
江玥使劲回想过这段经历,只觉匪夷所思。她对养父母没有一丝印象,甚至不记得自己叫过什么人爸爸妈妈。
因为到三岁时,她又被送回了教堂。据阿婆说,抱养她的那户人家,男人在做工时触电死了,女人要回娘家好再改嫁,怎会带着她这个半大不小的拖油瓶,何况还是领来的。她把小孩带到教堂想寄在这儿看有谁想要。结果江玥从此就跟着看教堂的阿婆住下了。
阿婆是嫁到镇上一户姓柳的人家。起先她和她男人住在这个教堂的耳房里,儿女一一长大,成了家分了家,再后来老头没了,她一个人,仍旧负责打扫看管教堂。一个人不免冷清,江玥来得正是时候,三岁带起来也不很麻烦,她也就接过养了起来。
一个暮年女人和一个稚龄女童,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呢。江玥想起来的只是些片段,像翻看旧照片一般,哦,原来还有这一幕。当然小时候的照片她是一张也没有,因为没有人给她照过相。
柳阿婆叫她玛拉。
玛拉玛拉叫开了,一条街上的小孩都笑话她,给她起绰号马拉屎马拉尿。她个矮人小,打是打不过人的,骂又声音轻不利索,每每这时只涨红了脸觉得难堪又难过,心里埋怨阿婆怎么给她起这样难听的名字。
阿婆打着两根长长的辫子,盘在头顶,镇上信耶稣的女人几乎都留这样的发式。江玥也留着长发,梳两根辫子垂在胸前。她记得冬天的午后,阿婆散开她的发辫用篦箕给她篦虱子,然后给她洗头。她对着脸盆弯着腰垂着头,很累可是只能撑着。有一次她站不住了,扭动着不小心把水甩到阿婆身上,当下手臂就挨了篦子狠狠一敲。阿婆的脾气不好,凶起来骂她短命鬼,要把她赶出去睡大马路。
阿婆会做衣服,时常接些活儿挣钱。做剩下的布料就拼着给她做些衣衫裙子。晚上临睡前关了灯,黑暗中,阿婆跪在床前祈祷,她也乖乖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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