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得太远了,只是没有人知道。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有多少热情,她有怎样一颗狂野的、不安分的心。
自那个失眠的夜晚起,江玥做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疯狂的事。
每次只要江珺出差,她就溜去睡他的房间,拥着沾染他气息的棉被,穿上他的T恤当睡衣,这样她便能幻想是他正抱着她。只要有他在,她便不用惧怕夜的黑影幢幢。
她还偷偷抽过江珺的烟和雪茄。下晚自习回到家,从他留在书房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趴在阳台栏杆上,遥遥望着,等候着他的车开进院子。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无声无息地缓缓燃烧,她并不去吸它,只为了那缭绕着的熟悉味道。
江珺是爱喝烈酒的男人。她也学他喝白兰地。
最初她不懂得要浅斟慢酌,傻傻地将四十多度的白兰地像可乐一样一口灌了下去,没一会就晕了。江珺回来,见到她仰躺在沙发上,脸、脖子甚至胳膊都红了,弯着身体像只煮熟的虾。他还以为她发烧了,心急地奔来摸她的额头,却哪料到她是这么的不耐受酒精。
江玥就像细心敏锐的侦探一样,搜寻着点点滴滴与他有关的信息。
无疑,江珺很受异性的欢迎,年轻英俊,事业有成,除了性格有点阴郁沉闷。一年一年,他亦不结婚,只是不咸不淡地交着女友。
在江玥意外撞破的那个下午前,他从未带过女友来家里;在那之后,他更谨慎,从未让她们与江玥打过照面。但他也不隐瞒。对她们的存在,江玥当然心知肚明。但奇怪的是,江珺与她两人都一致选择了避开不谈论,仿佛心照不宣。
隔一年,她长到了十六岁,心理早熟,懂得许多,连男女□□也知道了个影约。
有一个周末,他们都在家,准备一起看部电影。碟是随手选的,放出来才知道是《布拉格之恋》。电影里朱莉叶•比诺什还很年轻,娇俏可爱,出场时刚游完泳,来酒馆上班,脸庞带着红晕,一边干活一边在柜台上读《安娜•卡列尼娜》。
刘易斯演的托马斯走进酒馆,在一张小桌旁坐下,拿出精装的口袋书,他向吧台后的特蕾莎张望,两人视线交会,刘易斯嘴唇微动发出“蔻尼阿珂”的信号,比诺什一愣,读着唇领会了——“哦,Cognac”。然后她倒了一杯白兰地端过来。
到这里时,江珺摁了暂停键,斜过眼挑眉看看她。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自然是想到她上次醉得满脸通红的糗样。他学刘易斯不出声地做嘴形说,Cognac。江玥假装气呼呼地仰头哼了一声,下一秒却已乖乖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给他倒来了白兰地。他接过慢慢喝着,她便就着他的手,也轻啜了一小口。
电影的开场是这样美妙,可是后面的情景却让他们非常尴尬。托马斯和萨宾娜在床上翻滚,激烈地变换着姿势。
江玥知道他们是在□□。而江珺就坐在身旁,两人呼吸可闻,江玥的脸不可抑制地烧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咚地狂跳。她避开眼不去看屏幕,但男女欢爱的喘息呢喃声依旧穿到她耳里。江玥僵坐着,一丝不敢挪动,只在心里思量该不该说点什么。
最终却是江珺咳了一声,站起身走开了。他咕哝道:“困了,昨晚睡得太晚,你看吧,我下次再补看。”他一口喝干酒,喝得太急,呛着了,边咳边匆匆往房里走,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在他走后,江玥定定坐在原处,仿佛像被神力的手指点成了一座雕塑。要好长好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想着他神情举动之中透出的诡异,她心里有欢喜忽然闪现。他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他把她当作女人看待。
但很快这欢喜演化成了失落,因为她知道他约会的异性里不会有自己。
江玥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嫉妒的疯妇在叫嚣。在与他相伴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她不停地在两种心境间游走摇荡,知足可又不满足。
她的那些十六、七岁的同窗朋友,聚在一起时,总是免不了会聊彼此私密的情感,或是清浅的好感,或是纠结的暗恋。她们互相分享着彼此小烦恼与小喜悦,唧唧咕咕地说着,有时咯咯地笑作一团。这些聊天与玩笑,令江玥显得异常的不合群。她始终融入不进,她们说时,她只是静静听着,到别人问她时,她只会笑笑摇头。
江玥的心事太沉重。这样深切而离经叛道的渴慕能倾诉给人谁听?她不能向人吐露,任何人都不行,他尤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