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小院子里的灯逐一熄灭了,边境重地入夜宵禁。天地间一片漆黑。
妇人蹑手蹑脚的透过门缝看出去,一片漆黑的巷子里有一处更黑几分,认真看一刻便能看出一个跪着的人形。
妇人蹑手蹑脚的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黑着灯。
“他还跪着呢。”妇人低声说道,看向漆黑的室内,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便看到男人坐在卧榻上。
男人没说话,倒头在卧榻上,妇人坐过去却没有躺下。
室内静默一刻,只有呼吸声。
“大郎。”
“闭嘴。”
室内再次沉默。
“大郎,..”
“我说过了闭嘴!”
“大郎,嘴闭了你的心就安了吗?”
男人猛地坐起来。
“你想干什么?”他咬牙低声喝道。
黑暗里夫妻二人对视而坐。
“…他说得对,你现在能救他们。”妇人低声说道。
“疯了!人死了,还有什么可救的。”男人气道,又要躺下。
妇人一把揪住他。
“人死了就要白死吗?”她颤声说道。
“不白死还能如何!”男人气道。
妇人沉默一刻。
“大郎,我在街上也听说了,朝廷真的再查这些事,而且方仲和急了,连都使大人都怕了,要不然怎么会去把徐四根抓起来,大郎,如果我们站出来作证,或许真的能….”她颤声说道。
“闭嘴!你活的不耐烦了!”男人压低声音喝道。
“我只是不想你活着窝囊,一辈子窝囊,一辈子心里压着这块石头。”妇人哭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也是个痛快。”
男人躺下扯着被子盖住不说话了。
妇人拭泪低哭。
“范江林被赶走了,徐四根被抓了,都已经这样难了,还有人为他奔波如此,还有人可怜他,如果最后没办成,人心世道真是没有盼头了。”
“人心世道本来就没有盼头。”
哭泣低低缓缓渐渐的化为无声。
夜色褪去,天色渐亮,妇人睁开眼,却见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她忙翻身起来,打开门见男人正打开院门。
九月初的西北天气已经转凉,晨雾里一个身影直直的跪着。
男人扶着门的手一顿。
竟然跪了一夜!
“你这是图什么?”他闷闷开口问道。
刘奎抬起头看着他咧嘴笑了笑。
“公道。”他说道。
“公道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名而已,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用。”男人说道。
刘奎笑了。
“是啊,没用,死了的没有用,但是,不是还有活着的吗?还有那么多跟他们一样活着的吗?”他说道,伸手指着身后,“为了死了的公道,为了活着的以后不被欺。”
男人看着他,抬脚迈步走过去。
“好吧,我来做这个公道。”他说道,伸出手。
刘奎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直到男人再次伸手向前,他才回过神,伸出手握住。
男人用力将他拉起来,二人的手紧紧的握住。
看到这一幕的妇人在屋门口抬手拭泪,不过脸上却是笑的。
刘奎一瘸一拐的转身。
“你要去哪里?”男人愣了下问道。
“我再去找公道。”刘奎说道,回头对他咧嘴笑,“能找你一个,一定就能找到更多。”
男人看着他,抬脚跟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道,“两个人找更快一些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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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马仗着手中的金牌以及马上人身后的黄色绢绸,一路毫无阻拦的径直进了龙谷城的官厅。
“接旨。”
伴着传旨太监的尖声,龙谷城诸将在官厅里纷纷下跪拜倒,聆听皇帝的训示。
说的话还是上一次的内容,只不过比上一次语气更严厉的几分,看来京中的人闹得还不轻。
姜文元心中冷哼,此时旨意传达结束,他忙伸出手高喊着臣遵旨伸手接过。
“大人,陛下要立刻得到结果。”内侍说道,辞谢了众将官的请他去歇息的话,似乎立刻就要拿着结果飞奔回京去,一刻也不耽搁。
真这么急?
“真这么急,不能拖了。”内侍说道。
姜文元看了周凤祥一眼,周凤祥避开他的视线没有说话。
“大人,事情已经查好了。”姜文元含笑说道,一面捧上一封奏章,“都是虚妄之言,逐一核查,根本就没有证据来印证他们五人的事,可以确定,这是那范江林等人怨愤挟报。”
内侍看着他,又看看手里的奏章。
“确定?”他问道,带着几分肃穆凝重。
“我确定。”姜文元毫不犹豫的说道。
内侍点点头才要说话,门外响起急报声。
“大人不好了。”
一个兵丁疾驰奔入,在门外停下喊道。
真是大胆,在场的人面色都变了,不管什么事,也不能在天使在场的时候来喊!
靠近门口站立的将官立刻要喝断,但还是晚了一步。
“门外来了好些人,说是临关寨守城战的生还者,要来给徐四根范江林的诉求作证!”
什么?
在场的人顿时都愣住了,姜文元的脸色瞬时变得难看,耳边响起天使略有些干涩的声音。
“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