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陈素,你怕什么?
陈十八娘闭起眼,掩面跪下。
“孩儿愚钝,请祖父教我。” 她哭道。
屋内坐定,丫头捧上毛巾,小心的给陈十八娘擦了脸,又递上热茶。
门口有陈丹娘探头,很快被仆妇拉走了。
“她为什么拒绝贵妃的邀请,是因为那行书而成名,但那行书是怎么写出来的呢?”陈老太爷问道。
陈十八娘放下茶碗低头聆听。
“义兄亡于国事,又功劳被冒领埋没,她一个小女子,不惜触犯天威,掀起这么大的阵仗才侥幸如愿,你想,这期间有多少意外万一,任何一个意外万一,她所做的事都白做了,不止白做,还将反噬她,就算如今看起来雨过天晴,其实也暗藏不少风险。”陈老太爷说道,“十八娘,你自幼被父母呵护长大,咱们陈家也算是名门大户,对你们来说,针扎破手指就可能是天大的事,这般心境,跟那程娘子怎么能比。”
陈十八娘低下头。
“你可曾见她笑过?”
“她为什么不爱说话?”
“这世间的事对她来说太过无情,她笑不出来,也无话可说。”
“十八娘,你知道人人都夸这墓碑写的好,当天下第二,你知道他们都说好,但知道为什么说好吗?”
“那是悲痛无法言说,字字出与心,才能写出来的。”
“她怎么能把这个当成赏玩之字?又怎么会以此成名而欢喜自豪?”
“她宁愿写不出这些字,她根本不愿写出这些字。”
“十八娘,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十八娘,我说过,常怀慈悲之心,看看她在世人眼里的那些好,那些名。是怎么来的。”
“十八娘,她不在乎,谁想要谁拿去,她不在乎的!别人在乎。你要她怎么做?她又能奈何?除了自己,她又能奈何谁?”
“要是依你所说,她连墓碑都不能写,连哭一声义兄,都不能了吗?难道她一定要躲起来才可以吗?她在人前写了哭了,世人因此赞誉她,这就是她沽名钓誉了?”
“.至于门前摆席写字,也不过是出自本心,人要看,她恰好要写。何乐不为?她问心无愧,随心而自在,难道还要去顾忌考虑别人怎么想?会让谁高兴又会让谁不高兴?她要顾忌别人,连自己都不能做了吗?”
“十八娘,这是欺人太甚啊!”
“十八娘。天道无情,人还是不要欺人了,慈悲一些吧。”
陈十八娘再次俯身在地大哭。
“祖父,我错了。”她哭道,一面起身,“我去跟她赔罪。”
“你不用去了。”陈老太爷唤住她,“罪就是罪。赔不了。”
陈十八娘站住脚掩面。
“我和丹娘去一趟吧。”陈老太爷说道,起身走出去,一面喊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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