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妻一怔,问道:“这是为何?”
“吴王在河北多有战胜,可陈王却在河南处处受制,兵力日益衰落,闻河北之事,心里怕是不会舒坦啊。”
舒勋越说声音越冷。
这段时间以来,陈胜的日子可是越来越不好过。
邓宗不听号令,使陈胜直接失去了淮南的控制权。
王畔在东海郡被秦嘉重创,率残军西撤,陈胜的力量在东边只能控制睢水以南的半个泗水郡。
东、南两侧新拓之土几乎全部丢失。
西边宋留打下了大半个南阳郡,北边则是占了一个颍川郡,以及除了荥阳之外的三川郡领土。
如果不算荥阳这座孤城的话,陈胜现在手中有三川、颍川、陈三个完整的郡,加上大半个南阳和半个泗水郡,稍微折合一下也就四个郡多一些。
使者从北方带来的情报,显示假王吴广在河北攻略一路势如破竹。
他已经拿下了邯郸、巨鹿、恒山、广阳等郡,上党、河内也在张耳、陈馀两路偏师的攻势下几乎得手。
除去消息还未传过来的上谷、渔阳两郡,现在的陈县诸人眼中,吴广手中已经有了六个郡,其中还有两个是赵、燕之国的都城。
吴广的地盘,比陈胜这个大王的还要多!
这种情况,在舒勋的眼中是十分危险的。
特别是之前陈胜杀旧友之事,使前来投效陈胜的故人纷纷离去,人皆私下传言陈胜心胸狭窄,不可共富贵。
如此性格,加上陈胜在对魏国一事上的表现,让舒勋感受到了一种危机。
“若是有小人在陈王身前挑唆,怕是要出问题。而且关中秦军自击破周章后,就一直偃旗息鼓,应该如吴王信中所言,秦军是在关中征兵练卒以积蓄力量,同时等待南北二军的回援。现在陈王势力日益衰落,若是秦军出关……”
舒勋想到此处,打了个寒颤。
他是一郡司马,对秦军的战力和秦国的底蕴是有了解的。
处于巅峰时的陈胜军尚且被准备不充分的秦军击败,现在一日不如一日的楚国,又如何去抵挡即将东出的秦军主力呢?
“我舒氏该早做准备了,若是情况不对,那就……”
……
陈县王宫,陈胜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还未散尽今日在朝堂所生的气。
“复立魏国,说得好听。此例一开,那日后宋留、周章、伍徐、田臧全都要自立为王,不谷又当如何?魏地立一魏王。颍川韩地呢,是不是也要不谷再封一个韩王出去。还有那河北的燕、赵……”
陈胜脚步猛然一顿,转身几步走到案几前,将上面的一封帛书拿了起来。
“秦人大军将出,为长远计,当与魏咎约盟……”
念到此处,陈胜便将帛书揉成一团,狠狠扔到地上,并踩了两脚。
“呵呵,劝不谷复那些六国之后。莫不是占了河北,心里有想法了吧。”
陈胜神色极度阴沉。
在他派使者北上寄书给吴广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心理。
等到使者带着吴广的回信归来,陈胜向其询问河北的情况时,心思就有些不一样了。
陈胜从使者口中得知,自邯郸、巨鹿一路到北方广阳郡,竟然全都被吴广打了下来。
燕赵两国数千里土地,数百万的人口全落到吴广手中。
吴广现在发展的很顺利,比他陈胜的领土更大,人口更多。
他陈胜的势力日益衰减,吴广则是蒸蒸日上。
此般对比哪能让陈胜舒服的起来。
这也就罢了,真正让陈胜心中起疑的是吴广给他的回信。
“居然劝不谷立魏国社稷,那下一步就是要复立赵、燕了吧。”
陈胜写信给吴广,除了思念这位老战友外,还想约他一起给周巿施压。
可吴广不仅不理解他的难处,居然反过来劝陈胜去襄助魏咎复国,还说最好趁此机会与魏咎结下盟约,一起抵挡即将东出的秦军。
“秦军!秦军!”
“你吴广总是以秦军来吓唬不谷,关中秦军被周章堵了那么久都没出来,说不定是放弃了关东之土。就算他们出来,不谷也不惧!”
陈胜之前听信吴广说的那些秦军很强的话,甚至偶尔还会思虑如果秦军真打出关来,他当如何准备。
可吴广现在竟然借着秦军进行“恐吓”,劝他助魏国复立,就不由让陈胜怀疑起吴广的用心了。
邓宗不听指挥。
周巿直接独立。
东海的秦嘉、朱鸡石等人打他陈胜的旗号起事,可转头就攻击他手下的王畔。
这些事例,让陈胜对其他人越来越不相信。
满打满算,他和吴广相识其实就四个月。
陈胜盯着地上的那块帛布,低语道:“吴叔啊吴叔啊,你要这般劝我,那我就偏不让那魏咎归国。我就不信秦军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如果秦军真有这么强,又岂会被吾等转瞬之间就打下这大片的疆土。”
“秦军要出来,那就让他们来吧!”
……
关中大地,蓝田大营。
战鼓擂动,厮杀震天,凌厉的气势直冲霄汉。
章邯站在演兵台上,满意的点头。
他转头看向旁侧的另一员威猛武将,笑道:“杨将军,这大营暂且交予你镇守,我明日便将前往咸阳,领受帝命。”
杨熊拱手道:“上将军安心前去,吾等自会守好大营。”
“嗯。”
章邯点了点头,眼中有兴奋光芒闪烁。
经过近两月的整军,他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