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颔首:“社祭乃里中大事,你若能操持下来,对你将来自有好处,可要好好干。”
吴广脑海中迅速闪过相关信息。
古人常言社稷二字,其中社是土地,稷是谷物。
所谓国中之神,莫贵于社。
章伯说的社祭,就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对土地神的祭祀仪式。
自夏商周三代以来,天子诸侯皆要立社祭祀。
天子之社名为王社、诸侯之社为国社(侯社),而大夫以下,士庶成群聚族而居,便有了乡里之社供他们祭祀。
常规性祭祀一年有两次,分别是仲春之月祈求社神保佑的春祭,和秋日丰收后以报祭社神的秋祭。
而社宰,就是在祭祀完社神后,负责祭品分配的主持人。
大多是选乡中德高望重的老者担任,一般情况下年轻人可混不上这个职位。
“让我来当社宰,还真是瞧得起我呀。”
吴广心中暗暗思索,面上则神色恭敬,向章伯再度躬身道:“使我为宰,皆乃长者垂爱。然小子经验浅薄,怕社祭时表现有不足处,还请章伯教我。”
见吴广毫无骄傲之色,反而诚恳相求,章伯脸上笑意更甚。
“好吴叔,你既虚心求教,我便与你细细说来。”
……
秋社之日,乃是乡里大事。
到了这一天,里人成群结队,欢欢喜喜往平安里东北五里处的社祠走去。
值得注意的是秦汉时期的社祭对象并非整齐统一,不同的乡里有着不同的祭祀对象。
或是对当地做出过贡献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亦或是本地颇为神异让人信服的物。
“保佑我平安里的,则是柳神。”
吴广站在社祠外,望着不远处的高大社神。
树干粗壮,高耸挺拔,茂密的黄叶在秋风中舞动,为人带来宁静感。
平安里的社神是一株大柳树,其社名为柳社。
据说在很久以前,有女子未婚产子,弃婴于这株柳树下,彼时野外兽患颇多,正常情况下这个弃婴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野兽叼走。
第二日有人在附近砍柴时,却听到婴儿啼哭,闻声寻来,发现那婴儿在柳树下安然无恙,反而是不远处躺着一具虎尸,尸身上有柳叶遮蔽,看上去已是死了多时。
乡人惊异之余,认为柳树有灵,庇佑了这个弃婴,故奉柳树为神,年年祭祀,直至如今。
此时,社祭正式开始。
里中男子开始敲响社鼓。
鼓声隆隆中,年老的社祝身着五彩巫衣,在柳树之前念诵报神祭文,并让人抬来牛羊蔬果,献上祭品。
吴广跟着众里人一起低首祭拜。
待到社祝念完祷文,便开始跳起了巫舞。
男女老少开始载歌载舞,以此向神灵报答丰收的喜悦。
“吴叔,舞起来!”
吴广放眼望去,除了几个壮年男子正在奋力打鼓外,其余不管是阿牛、吴冲等男子,还是文姬、小娥等乡中女子都开始围着柳树跳起了报神舞。
小萱儿和里中孩童则是笑嘻嘻的在外围跑来跑去,跟着跳跃舞蹈,尽显心中欢乐。
“看来后世的庙会就是从社祭演变的。”
吴广笑意吟吟,加入人群中,跟着众人一起跳起来。
不一会儿,舞蹈完毕,大家汗水淋漓,脸上的笑容则越发灿烂。
祭祀仪式算是完结。
接下来将进入更加激动人心的环节。
分祭品。
也就是吴广亲自上台的时候。
可就在吴广磨刀霍霍的时候,他那跛脚的大哥吴伯神秘兮兮的将吴广拉到了一旁的角落。
“阿广,我见今日社中祭肉有牛,便去找人打听,听说这是乡邑汰下来的。周围几个里都想抢买用来社祭,是里典和章伯靠着你的名号才抢了下来。”
吴伯盯着远处已开膛破肚的祭牛,舔了舔嘴唇。
“我和你丘嫂已是很多年没吃过牛肉了,等会儿你分肉的时候,可要将好肉多分给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