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了太康乡范围,走上一条县道。
道路宽阔,两侧树木葱郁,连绵不绝。
人走在道上会生出一种压抑感,仿佛那幽深的林木中潜藏着什么猛兽正窥伺着他们。
矮胖的王瓜像是想到某件事,他边走边说:“我听说这地方最近盘踞了一伙贼人,人数好像还不少。前几天有一队商贾就在这里被劫,十多个人啊,就跑掉一个骑马的,其他全被杀了。”
“嘶……你别吓我。”
“你这样说,我可就有点害怕了。”
服役者中除了吴广和毋死,其他人都脸露惧色。
两个亭卒同样听得神色紧张。
他们作为秦国治安系统的一部分,听说过此事,知道是真的。
徐庄见气氛不对,狠狠瞪了王瓜一眼,对众人高声道:“尔等放心便是,有我三人护送,些许盗贼不敢前来骚扰。”
两个亭卒打起精神。
短须亭卒道:“我家亭长武艺高强,他若拔剑,等闲人不是对手。”
黑脸亭卒大笑道:“没错,有亭长带着吾等保护,尔等就放宽心好了,就算真有贼人劫道,见到吾等也只会仓皇逃跑,哪敢前来骚扰。”
见到徐庄三人武装齐全,个个自信,众人这才放松下来。
可没想到,一刻钟后,他们刚转过一处弯路,前方出现的场景便惊的人亡魂四散。
马匹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刀兵碰撞声交互在一起。
路中,停着两辆马车。
七八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护在马车周围,正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持兵器围攻,两方相互厮杀,血肉飞溅。
地上已经躺了好几具尸体。
“嘶……这怕是有二三十个贼人啊。”
阿牛只瞅了一眼,声音开始发颤。
别说是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服役者,就连徐庄三人也感觉头皮发麻,已经起了后退的心思。
恰在此时,马车上有一锦衣男子见到后方来了这么多人,欣喜之余大叫道:“吾等是陈县舒氏族人,远处的亭长快来救救吾等!”
奋力厮杀的仆从中有人叫道:“秦律有云,见贼伤人不救,重惩。尔等速速前来相救,事后我舒氏定有重谢。”
徐庄见到盗贼人多,本起了退后之心,可听到前方喊话,脸色又挣扎起来。
秦法有规定,有贼杀伤人冲术,偕旁人不援,百步中比野,当赀二甲。
如果是他这种公职人员,惩罚会更重。
一旦事后泄露出去,他一辈子的前途基本就完蛋了。
而且这些人竟是舒氏族人。
据徐庄所知,舒氏乃昔日群舒诸国的后人。
群舒诸国灭亡后,其子孙成为了楚人,其中一支是陈县的大族,多有人在郡中任职,当今的陈郡司马似乎就是舒氏的人。
如果能救下他们,他徐庄岂不前途无量?
不救的惩罚与救人的好处在徐庄心中交织。
他一狠心,咬牙道:“盗贼伤人,吾等不能坐视不理。尔等都给我上!”
徐庄对着身后的两个亭卒和服役者们吼了一声,往前奔去。
两个亭卒对视一眼,苦着脸跟上去。
服役者们手无寸铁,都站在原地。
而盗贼方面,脸上有刺字的盗贼首领见到后方突然出现这么多青壮,先是大吃一惊。
可看到对方只有三人冲来,一颗心又放松下来。
两辆马车的护卫扎手,可其中一辆辎车上载满了东西,对他们这些流亡山野吃不饱饭的盗贼来说有很强的吸引力。
为此不惜死伤他们也要来啃这块硬骨头,现在死了人,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撤退。
“张仲,带几人去弄死那个亭长,把剩下的人吓走。”
“诺。”
一个脸带刀疤的贼人引了四个贼寇迎着徐庄奔去。
徐庄张弓射了一箭,正中一个贼寇肩膀。
距离近了,他不好再射,便弃弓拔剑,同时大叫道:“吾乃夕阳亭亭长徐庄,尔等盗匪速速退去,否则……”
“秦人的走狗,去死吧!”
一个贼人握着根短矛,对着徐庄疯狂戳刺,逼得他后退。
这时两个亭卒被其他盗贼围上,短须亭卒长得高大,但没有和人生死搏杀的经验,交手两个回合就被张仲在其肚子上捅了一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个黑脸亭卒倒是有些经验,但被贼人以多打少逼得连连后退。
吴广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秦法规定见贼伤人不救者必有严惩,除非吴广愿意现在就逃亡,否则他必须上前相救。
吴广转身看向面色惊惶的服役者,沉声道:“诸位,秦法严惩见贼不救者,想想尔等在乡里的父母妻儿,若是吾等为了保命而逃,他们必被株连。如今咱们有十多人,加上车队的护卫比贼人还多,没有什么好怕的。各位与我吴广一起来,无须惧怕!”
说完,他从路旁捡起一块石头,向前迈步。
他的身后,毋死低吼着大步紧跟。
被贼寇围在中间的两辆马车。
一辆是载满货物的辎车,另一辆则是装饰华美的马车。
车厢中,漂亮的眼眸透过车户静静的注视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