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厚实的墙垣下有插满尖刺的沟渠,上面的守城士卒还会往下抛洒铁蒺藜,作为阻挡义军前进的障碍。
每往前一段距离,都有义军战士尖叫呼痛。
而当他们好不容易迎着箭雨将竹木高梯架在城墙上,开始往上攀爬的时候,上面的守卒也没有坐以待毙,往下投掷着石块。
有不少士卒被迎头击中,头晕脑胀,当场从梯上摔下去。还有倒霉者刚好落到下方竖立的木刺上,来了个穿胸而过。
剩下的义军士卒顶着石击、蒺藜等物爬到中上段时,上面的守卒见到距离够了,便往下挥动连梃、长斧等守城器械。
“秦狗,等乃公爬上去,定要戳烂你们的……呜……”
有怒骂的士卒被上面甩动的连梃打中,闷哼一声,滚落下去。
还有城墙上不时挥动的长斧,每一次的挥击都会给攻城的士卒造成巨大杀伤。
当终于有义军战士在勇气与运气的加持下,爬到城墙上时,他面对的是数量众多的守卒围攻。
这一刻,陈县城头血肉横飞,惨叫嚎呼之声与鼓声混合交错,不绝于耳。
“这才是战争啊。”
吴广身处后方高台,遥望攻城之景,面色肃然紧绷。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看不清近况,但隔着老远也能望见一个个黑影从木梯和城墙上滚落。
每一个掉落下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眼前的攻城战之惨烈,远不是他们之前轻松拿下的县城可比。
此战过后的义军伤亡,吴广已经可以想象。
靠蚁附战术拿下眼前的城池,那付出的代价必然很大。
不仅是吴广。
陈胜、武臣、邓宗等人皆是面色微白。
说是义军将领,其实大家都没打过几场硬仗,这般场景也是第一次见到,心头难免不适。
“怪不得当初秦军在此城鏖战许久,这陈县果真难攻。我军想要速取此城,还是得依靠城中楚人呼应,方能成功啊。”
陈胜沉声开口。
武臣强笑道:“将军放心,陈县虽然难攻,但也只有前几日。只要吾等攻势迅猛,使得城中秦人尽数来守城,张耳、陈馀两位侠士便可抓住机会振臂一呼,鼓动城中豪杰为吾等夺城开门。”
“嗯,我军正需要这些城中帮手。”
陈胜说着,目光却落到一旁的吴广身上。
吴广所言的事情惊人,但并没有完全把握,所以陈胜没有将事情公布出来。
但他已将破城的希望放到了吴广的身上。
吴广轻轻点了点头,以安陈胜之心。
他侧首遥望,再度看向远方正在激烈争夺中的雄伟城池。
……
城楼上,郡司马舒勋正注视着不远处的惨烈战斗。
“叛军虽然能造出壕桥,但缺乏真正的军匠。云梯、楼车、飞石等复杂的攻城器具他们造不出来,只能靠着牺牲人命来攻。吾等想要守住此城,等待郡守来支援,看来并不算难啊。”说话的是前来督战的尹忠。
相比前几日的忧心忡忡,这位郡丞今日反倒显得乐观起来。
靠着高大的城墙和完备的守城器械,他们守城的伤亡是远低于攻城方的。
舒勋笑了笑。
尹忠只看到了守城方占据的各种优势。
但没有看到那些守城的楚人士卒眼中皆有怨恨。
要不是被军吏逼迫,并以家人来威胁,真正愿意来守城的又有几人呢?
而且这两日,随着陈胜、吴广大军兵临城下,城中的楚人越发不安稳起来,私下勾连者甚众。
相比于尹忠,舒勋对此看得很清楚。
“城破在内,而非外。”
……
城中一处华丽庄严的大宅中。
有兄妹两人立于院中,望着远处战鼓擂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