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稳镇定,气息分毫不乱,目视着高高在上的乾隆,凝声说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在。”
程渊闻听,心下一时揪起。
她要说什么?
谁也没料到除了那九瑛之外,况太妃竟还有这样一句话在等着,冯霁雯亦拿惊异的目光看向她。
九瑛住在静云庵这么多年,怀揣着如此之大的秘密,而当初让玉嬷嬷施救的太妃,现在跟所有的人说:嘉贵妃下毒谋害令妃等人一事,有人证、有物证……
照此说来,有没有可能太妃从很久以前、甚至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么她又为何隐瞒至今?
是因为九瑛害怕担罪,不敢、不愿站出来捅破吗?
可是当初祖父遭难、和珅入狱,她几乎事无巨细地都向太妃倾述,包括和珅当初查到阿玛死因另有蹊跷之时,她亦是同太妃说过的,可当时太妃竟是任何反应也不曾有……
太妃虽然嘴上不说,可自她家中出事之后,却是一改性格,常常会让玉嬷嬷探望于她,甚至为她亲自下厨做吃食——这些关心,都是不必质疑的。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太妃何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些内幕,哪怕是九瑛不肯站出来,她也断然不会强逼啊,只需将真相告知,她与和珅来查找证据便是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极重要的一条线索!
但太妃什么都没有说过。
若说无意帮忙,恐牵连自身,冯霁雯万万不信。
太妃今日站在这里,便足以证明一切了。
冯霁雯拧着眉心,百般猜不透,只紧紧抓着和珅的手,带着几分莫名的不安,仔细听着太妃接下来的亲口叙述。
四周此时出奇的安静。
得了乾隆的准允,况太妃开了口。
“当年从娴妃,到常保,再到令妃,所中之毒皆为一种叫做‘万闭散’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从毒发到身亡,表面似同患了一场久治不愈的风寒,就连中毒之人也觉察不出任何异样来,故而能轻易杀人于无形之中,且不会引起怀疑。此毒一旦服下,绝无解药。”
“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毒药?”
乾隆半信半疑地看着况太妃,问道:“可太妃又怎会如此清楚?”
“因为——”况太妃徐徐地说道:“此毒正是我身边的玉嬷嬷所制。”
乾隆的眼神顿时一紧。
程渊豁然抬头。
“太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冯霁雯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看着况太妃,说道:“您与玉嬷嬷久居宫外,怎会同嘉贵妃有往来?”
况太妃对上了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又清澈又明亮,里面藏着的并非质疑,而是焦急的劝阻。
这丫头活脱脱一副不管真相如何,她也绝不愿见自己牵连进来的小模样,可真是护短极了啊……
她生性冷漠,又因对这世间诸人诸事皆失望透顶,故而早已没了什么公正之心、亏欠之意。
若论无辜,若论无奈,她这一生也是说不完的。
她之所以今日来到这里,将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话说出来,不为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