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并不认识其余几个小辈,看向萧守规。
萧守规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有些名气的有会稽贺氏贺默、吴郡张氏张正、吴郡朱氏朱垣……余者皆无名之辈。”
“名贺默者,可是贺德仁之后?”
“正是。”
贺德仁与其堂兄贺德基皆南陈国子监祭酒周弘正之弟子,尚有其余六位堂兄弟,皆一时俊杰、名动江南,被时人誉为“贺氏八龙”。贺德仁入唐之后与隐太子李建成相交莫逆,直至“玄武门之变”后告老致仕、归隐江南,贞观一朝拒不出仕。
“吴郡、会稽……此皆江左豪族,怎地不见江南侨姓?”
江南士族乃是统称,内部亦是派系不同,有吴郡四姓、会稽四姓,这是江东的本土派,以及当年南渡而来的侨姓四家王谢袁萧,当下闹事的有吴郡四姓、有会稽四姓,却独独不见江南侨姓……
很难让人不产生一些阴谋论的想法。
萧瑀面色不变,摇头道:“老夫看似名望甚重,又被吹嘘什么‘江南领袖’,实则也就侨姓世家还能听老夫说几句,其余无论吴郡亦或会稽等等江东门阀,却未必领受老夫面子。”
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且合情合理。
高侃似笑非笑:“现在这等情形,宋国公如何说法?”
萧瑀无奈道:“无论如何,扰乱科举考试,罪不容赦。”
顿了一顿,道:“既然陛下有意让老夫整顿江南,不妨让老夫劝一劝这几位青年考生,若能使其了解帝国抡才大典不容破坏,主动认罪,或可使得整个江南学子心服口服,否则若一味予以严惩,恐激起群愤,影响国家大计。”
高侃颔首道:“那就有劳宋国公了,不过若是劝解不通,这些考生执迷不悟,末将只能施以雷霆手段。”
萧守规吓得一哆嗦,什么是“雷霆手段”?
怕是要血流成河。
此间汇聚了整个江南之青年才俊,可谓江南士族之未来,若是一股脑都给杀了,怕是彻底掘断江南士族之根脉,纵然一时间尚能苟延残喘,也一如冢中枯骨、败落乃是迟早之事。
所以一旦高侃在此大开杀戒,江南士族断无忍气吞声之理,恐怕整个江南都将沸反盈天、高举反旗,从此烽烟处处、尸横遍野……
那将是何等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之惨状?
而一手造成那等惨祸之人,又将如何被天下人唾弃、如何被史书记载、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
萧瑀负手而行,一身锦袍面容清癯,腰间玉佩摇晃,浑身上下毫无半分曾经官至极品的威严,笑容浅淡、和蔼温煦,仿若邻家老翁。
一众闹事的考生赶紧噤声,然后恭恭敬敬的施礼:“吾等见过宋国公。”
江南士族同气连枝,内部固然有矛盾,但更多还是彼此牵扯、互为一体,各家之间来往频繁,自然都认得这位年高德劭、威望绝伦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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