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闻言愣住了。
仇人?什么叫仇?深切的怨恨,往往伴随血债,林家什么时候成了王家的仇人?
秀萍看到了林熙发呆的表情,便是凄苦一笑,口轻喃:“我姐姐收养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总是和她念叨说念着王林两家的情谊才帮衬着,我一直一来也得以为你林家还是有恩于我们的,所以纵然姑娘死在你手里,我姐姐死在庄子里,我心里有怨,有不平,也都念着林家恩,生生忍了的,可昨日我听了才知道,原来我爹爹当年举乃林家老太爷亲笔圈出做点,故自出仕后便做了他手下门生,兢兢业业十年里,做什么事不得过着林家老太爷的手顺着他的意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爹身为他的门生,上书奏谏他能不过手的吗?结果龙颜大怒,一个莫须有的贪墨之名就扣在了我爹的身上,立时便有人指证他与人朋党勾结,人证物证所列全都是假的,我爹一身正气从不收人钱银,更只是一个翰林编修,哪里来的贪墨?林老太爷身为他的恩师,却为了保自己不被牵连,不但一声不吭,还带着人写折子斥责我爹,终害得我爹被判流放,半途投河自尽,我们一家罚奴,是你们林家怕良心受谴,才把我姐姐接到手养在身边做了贴身丫鬟,是你们林家害得我王家!我怎能不为爹爹报仇!”
林熙闻言一时无法言语。
她跟在谢慎严身边,政治到底有多黑暗,这些年谢慎严对她从来没有遮掩,一件件一桩桩,她早已明白这个角斗场里的生存规则,眼下从秀萍嘴里听得只得一面之词,她却也能大体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显然政权相斗,时机拿捏不准。对方反手一棋,逼得她祖父不得不壮士断腕。
可这也是选择,是政治面前的妥协啊!
她能想到这些,面对秀萍便不知该说可怜。还是该叹息一声,然而这个时候,秀萍却忽然望着她:“我反正也活不成了,不妨实话和你说,其实我今早本想毒死的人是老爷来着,可是他却没吃包子,反而是夫人吃了点。其实这本是误伤来着,可我想到姐姐的死,姑娘的死,便觉得她死了也好,至于老爷,我想他活着也好,不管长佩没,有他在朝里也能有个照应。多少能拉巴着长佩的,但我总得让他痛不是?所以太太死了,对他来说应该也是痛事。只可惜太太没吃多少,又被你给捣鼓着救了回来,我本以为老天爷叫我无望,可适才你却给了我机会,我看老爷那般疼惜太太,我才想着又给她下毒,总要叫他知道什么叫痛才好!却不想着了你的道,反倒叫你给捉了!”
林熙闻言叹了一口气:“常言道悬崖勒马尤时未晚,倘若你有些良心,也不至于……”
“良心?我要什么良心。是你们林家对不起我们王家,是你们欠了我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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