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接连几声的玻璃敲击似在将她的意识唤醒。
温臻想要摒弃这一切噪音,蜷缩着身体抱紧双膝,完全呈自我保护状,乌发散下,雪白生动的一张脸在微黄的路灯折照下,显得格外怜弱,车窗外立着一道孤高提拔的影子,一道漆沉沉的视线凝着车窗内的人。
这是第一次,看见她脆弱的样子。
澜城温家的大小姐,何曾有过这样的狼狈。
她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人儿,骄矜都有度,从来清冷高贵,人人都传温臻是朵富贵花,温家高高捧着她,但这一眼,晏朝聿只瞧见那水中有一掬泠泠月光,池面泛起涟漪,月光便散。
待水面平静,散落的月光便又开始重聚。
亦如她。
人躺在里头唤不醒,最终只得用工具将车门撬开。
温臻睁眸时,瞳仁里还蒙着湿漉漉的薄雾,视线慢慢回聚,她才看清立在夜色里的人。
“晏……晏朝聿?”
许是这一声称呼令他恍惚一瞬,男人原本眼底的冷意驱散,怒极反笑,轻‘嗬’一声,语调里也藏着薄怒:“差点以为你晕车里了。”
人还没彻底回过神,温臻愣愣地看着他,想问他怎么在这,但嗓子发疼,一时哽住。
他又问:“能自己起来吗?”
温臻挪了挪发软的腿,逼仄的密闭空间待太久了,根本没什么力气,她只能垂着湿润的睫羽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藏着极淡的鼻音,“好像不能……”
浓浓夜色里,晏朝聿略偏头,俯身半弓着腰,手臂径直穿过女人的腿弯将她从车内抱出,陡然而来的失重感令温臻的心猛提起,他的怀抱过于有力,温臻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衬衫下的肌理,纤丽的睫毛微闪,侧首时,视线掠过男人线条凛冽分明的下颌线,而后是他直峭的鼻梁……所有的话语堵在喉间,不上不下,最后化为一声极轻的闷哼。
晏朝聿在此时低眸对她目光相撞,凸起的喉结微滚,低声安抚:“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二字,温臻本能不想麻烦人,直言拒绝:“没那么严重,只是……轻度的胃痉挛而已。”
练舞这么多年,她时常因为控制体重而选择性忽略进食,今天这一场下来,晚餐没吃成,又喝了冰水,胃痉挛的原因显而易见。
空气有一霎的静默,晏朝聿视线睨过她雪白的脸,眉峰微动,隐隐有几分燥意。
“你确定不用?”
“真的……”温臻没力气再去揣摩他此时神情。
僵持一场,男人沉声落下一声:“行。”
思绪正沉浮,她的双手便被晏朝聿引着攀上他修长的脖颈处,男人一把将她从车内抱出,而后折身单手关上车门,动作迅速得凌厉。
街灯融融,将二人的影子笼罩在一处,他的影子也被拉得格外长,平生一种令她难以形容的孤孑感,温臻微抬眸,绰光中她清亮的瞳仁里映出男人清峻轮廓。
助理全程低首缄默,上车后也主动将车内的隔板升起。
后座的车门大开,男人半躬着身,将她平稳地放入车内,体型悬殊,呼吸间满是他身上烟草与柑橘的气息,几乎要侵入她的大脑。
温臻呼吸微喘,极力压着,一低眸便是男人那双过分宽大分明的手掌,压着她的裙摆一角,蜿蜒的青筋层层突起,没入他雪白的袖口中。
若隐若现,更令人浮想联翩。
她心中觉得局促,下意识地偏首将视线挪开,而泛红的耳垂在素白脖颈的映衬下,更显得欲盖弥彰。
晏朝聿往里逼进一寸,关上车门,那只手却没有退开,面料柔软的裙摆生出漩涡般的褶皱,他睇过一眼,沉沉的视线投至在她微翕的眼睫处。
湿浸浸的,闪动着,像振翅的蝴蝶,悬在人的喉间。
感受到他的目光,温臻嗫嚅开口:“怎么狼狈时,总能被您撞见。”
这语气,是自己都没留意到的示弱。
晏朝聿沉默片刻,得出结论:
“受欺负了。”
余光里她的动作微僵,于是他十分绅士偏开头,淡声问:“这次需要我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