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崇拜先祖国公,以先祖为标榜,勤奋努力、洁身自好。别的男子十三四岁便安排通房丫鬟,有些十七八岁去逛过窑子,但今宴今年十九岁,连女子的手不肯碰,身旁伺候的都是小厮,没半个丫鬟。你呢?你直接造谣他轻薄你?你怎么敢啊!?”
“……”苏明妆无言以对。
王嬷嬷心疼自家小姐,壮着胆子,“裴二夫人明鉴,如果刚刚不是我们小姐出去解围,国公爷肯定把姚国舅绑了!国公府若与姚家交恶,那样别说什么面子,怕是连‘里子’都没了!”
“……”这一次沉默的是裴二夫人。
她已过不惑之年,从前再怎么冲动,如今也被阅历磨平,她知道王嬷嬷说的是真的——裴家人自知子嗣单薄,难以形成规模,便商议分家,各自发展,再重新联合起来,形成一个以自家内部组成的关系网。
而国公府,便是最关键的一支!
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现在裴家越来越好,如果这时候树敌,前面几十年的努力,怕是终归泡影!
从某一角度看来,苏明妆确实是帮了今宴。
王嬷嬷心一横,继续道,“还有,奴婢认为多亏我们家小姐给国公爷一个污点,让姚国舅有发泄的方向。否则,姚国舅想祸害国公爷,却发现国公爷无懈可击,只怕以后手段会越发下作。”
苏明妆沉声道,“王嬷嬷别说了,用不着帮我辩解。”
错了就是错了,
毁人名声就是毁了,她没脸狡辩。
“……是,小姐。”王嬷嬷闭了嘴,低头掏出手帕,擦眼角的泪。
苏明妆心思没在两人对话上,而是侧着头,透过车窗看前方事态。
因为姚国舅的事,这一侧路面已经拥堵,想穿过之人,都远远绕,没人敢在姚国舅发作时靠近,而姚国舅就这么指着裴今宴的鼻子骂,越骂越难听。
苏明妆不怕别的,就怕姚国舅骂裴老夫人,她知道裴老夫人是裴今宴的软肋。
好在,姚国舅这人无耻归无耻,还真不怎么骂旁人,就逮着裴今宴一个人骂,骂得很下流。
裴今宴的脸色变来变去,人却一动不动,就任由姚国舅骂着、发泄着。
苏明妆狠狠松了口气——忍住了就好!从这件事也能看出,裴今宴不像她之前设想的那般刚则易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又骂了好一会,姚国舅得不到回馈,自己也骂够了,就钻回车厢离开。
而苏明妆的车厢里,裴二夫人心疼得把脸都哭肿了。
反观苏明妆,表情淡淡,无悲无喜。
霍薇擦干眼泪,尚残哭腔,“我说姓苏的,你这么冷血吗?今宴因为你,被骂了这么久,你连点表情都没有?哪怕幸灾乐祸也行啊。”
“嗯……有的,只是我隐藏得深。”苏明妆垂眸——对于辱骂,她还真没什么感觉,因为梦中,她成了京城第一荡妇,只要露面便被人骂,哪怕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路人,也得骂她两句骂着玩。
她习惯了,现在她什么都怕、就不怕挨骂。
却在这时,耳旁传来马蹄声,原来是裴今宴回来。
因为车厢左侧正在通行刚刚淤堵的人流,他便不得不停在右侧,从右侧车窗、经过苏明妆,与裴二夫人说话。
“婶母,刚刚耽搁了,怕是没时间送你们回府。”
霍薇急忙道,“不用送!今宴你快回宫,我们自己就能回去。”
裴今宴点了下头,便策马离开。
王嬷嬷小声嘟囔,“一个个的,都什么人呐?这条路也不是小姐选的,姚国舅也不是小姐要碰见的,上去和姚国舅为敌的也不是小姐,是小姐救了他们,还这么一副不进油盐的样子。”
苏明妆抬眼,用眼神制止。
王嬷嬷只能怏怏地闭了嘴,很快马车重新启动。
苏明妆看向窗子,脑海中却突然出现裴今宴的话——“怕是没时间送你们回府。”
你们?
如果她没记错,从望江楼出来时,裴今宴说的是送裴二夫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