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卫的战线依靠着这些蓝色小旗,竟然神奇地再次抵挡住了燕山左卫的突击。张玉怎么都搞不明白,原来眼看就要崩溃的阵型仿佛重新绽发出活力。远方那面中军将旗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但那些疲惫的步兵依然围绕着一面面旗帜组织着坚强的抵抗。并没有如同这个时代许多军队那样,主帅一逃立刻全军崩溃。
张玉只得将手中长槊在空中挥舞一圈,准备率领最后一个千户进行突击,他不相信,眼前的辽东军都是铁打的,能够承受第四次铁骑的冲击。
此时朱棣正阴沉着脸在将台上来回踱步,一名斥候带来了一个让他吃惊不已的消息。他正派出更多的斥候去证实这个消息,如果这是事实,那么留给他的选择就不多了。此时他可以选择招回战场中的部队,撤回开平继续周旋,但这不是朱棣的性格,他看着燕山左卫变换的旗帜,知道张玉又在组织突击。他还心存期待,如果张玉能够在此时击破宁远卫的话,事犹可为。
张百房喘着粗气坐在队旗旁边,一支羽箭插在肩头,血还在流,他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耗尽。可是对方的骑兵还是执着地发起了第四次冲击。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少了,原本四千战兵的宁远卫,此时仍站着的不到三千人。张百房晃晃悠悠再度用刀支撑起身体,他把头盔一摘扔到地上。伸手挽着旁边一名兄弟的手,那名士兵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地心意,又伸出手挽住旁边一名兄弟。就这样一只手挽一只手,张百房手下十八个仅存的弟兄互相挽着手,紧紧依靠在队旗周围。
卢博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环顾四周。中军百户只剩下六十多人,他知道拼命的时刻到来了。卢博拔起杵在地上地战刀,回头对身边的士兵道:“辽东上等卫只有战死的鬼,没有逃跑的兵!”说着,反身催马,率领手下朝燕山左卫地军旗冲去。
朱能打不退倪磊,倪磊突不破朱能,双方在离主战场一里的地方互相纠缠着。每一个燕山中卫的士兵倒下,也会同时有一名定辽中卫的骑兵阵亡。双方都是头等精锐,就如两名巨人一般互相以最猛烈的招数舍命相搏。突然。燕军本阵敲起阵阵锣声,燕山右卫的骑兵仿佛得到了召唤,转身便撤。倪磊怎么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敌人会撤退他正在考虑是应该追击还是回救本阵,一名传令兵匆匆而来。
日头已经挂在西面的天上。战场突然变得有些怪异,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的燕军却如潮水一般撤退,辽东军全部翘首望着北方。大地仿佛在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张百房也在眺望着,如果此时来的是燕军,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三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飞马穿越整个战场,边跑边高声叫喊:“辽王来啦,羽林右卫来啦!”
张百房摇晃着身边地兄弟再次确认他听到的话,兄弟告诉他:“是,他们是说辽王来啦,羽林右卫来啦。”张百房眼前一黑,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晕了过去。当他失去知觉之前,只听到整条战线上的辽东军疯狂地高喊:“辽王万岁!辽王万岁……”
朱棣眺望着北方地原野上,一面一面军旗闯入眼帘,黄色的是“羽林右卫”,白色地是“剌鲁卫”,黑色的是“三万卫”,紫色的是“沈阳中卫”,还有两面猩红地大旗来回奔驰,那是“关宁铁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朱棣嘴里嘟囔着这两句话,当他以为逮住了一直肥猪的时候,他却成为了黄雀嘴里的螳螂。眼下他只有两个卫的兵力不到一万人保持着完好的战力,而对方却有足足两万五千主力军加入战场。朱棣不是莽夫,毫无疑问,胜负已分。他要考虑的只剩下如何让自己这些兵马全身而退,
朱植吊着手臂骑在阿拉伯马上,单筒望远镜扫视着战场,一切尽收眼底。他至少确认两件事,第一,宁远卫和定辽中卫的将旗还在飘扬,他们没有崩溃;第二,杨文的将旗已经从战场消失,只有两种解释,第一他已经战死,这也许是对他最好的结果,第二如果他逃离战场的话,那他的命运也已注定。
这个计策被杨荣提出来时,朱植犹豫矛盾了很久,杨荣这个一箭双雕的计策不但可以除掉杨文,还可以趁机咬朱棣一口。但朱植担心此计过于用险,首先要填进去几个卫的精锐,其次还要计算精确,保证自己在最紧要关头到达战场。来早了,杨文不死不退不行,来晚了,万一定辽、宁远两卫被大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