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闻言,有些讶异地道:“你爹竟是肃毅伯世子军中的步兵校尉?”
吕闻点了点头,脸不改色地道:“正是。”
他想投的,便是肃毅伯世子所带领的军队。
男子谨慎地打量了吕闻两眼,见他不像说谎,而且他还具体地说出了他爹担任的军职,脸色这才慢慢舒展了开来。
这下子换成他妻子不乐意了,见自家男人竟真的一副打定主意要去投军的样子,紧绷着一张脸,猛地站了起来,硬邦邦地道:“水没了,我去烧水。”
话没说完,便抱着茶壶快速跑了出去。
男子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妻子跑走的方向,才转向吕闻,朝他抱了抱拳,“我叫周世文,方才失礼了,不知道郎君如何称呼。”
吕闻笑笑,道:“叫我张千便是。”
“张郎君,”周世文点了点头,道:“既然令父也在肃毅伯世子手底下做事,我们也算有缘。
我不知晓张郎君方才在外头听到了多少,我便从头说起罢。
六天前,谢丞相谢兴勾结担任南军卫尉的王令旭发动兵变,还一把火烧了永安殿,把永安殿里的翊王殿下和太后娘娘一并烧死了。
晋王殿下立刻召集舞阳侯率领的南军赶去讨伐逆贼,舞阳侯手上有五万兵马,王令旭和谢兴当时可以调度的兵马只有两万,眼看着就要战败,那两个逆贼竟然突然撤退,在精兵护卫下逃出了浔阳,一直逃到了漓河以南!
漓河以南好几个州的城守都是谢兴的人,谢兴跟他们汇合后,趁晋王殿下在浔阳抽不开身,占领了漓河以南的六个州。
谁知道,就在这时,那些胡人仿佛野狗闻到了腥臭味,竟然开始领兵南下。
今天我听说,故人已是打到了永州,消息传递过来都要几天功夫,谁知道现在那些胡人打到哪里了!”
周世文说着说着,忍不住狠狠一敲桌子,一脸愤恨地咬了咬牙。
吕闻却是眉头微皱。
永州位于大楚西南边,跟漓河之间还有八个州。
如周世文所说,胡人打到永州已是几天前的消息了,如果他们一直全速前进,那用不了几天,就能打到漓河边上。
周世文的思维虽然已是比一般人要缜密,但到底从没有上过战场,对军事方面的灵敏度不及吕闻。
方才在外面,他听到周世文说胡人趁虚而入时,心里便已有了淡淡的怀疑,此时心里的怀疑更甚。
要从胡人的地方打到永州,便是一路势如破竹,也需要好几天。
而从浔阳兵变到现在,也不过是过了六天。
更别提,出战前还需要做各项准备,如果胡人内部不是早就知道浔阳会乱,提前做了准备,又怎么可能那么刚好掐准时机攻打进来。
大楚内部,只怕有人在跟胡人勾结!
只是,会是谁?
周世文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吕闻道:“晋王殿下是三天前登基为帝的,那时候胡人那边的战况还没那么危急,圣上命宋国公为主帅,率领十万兵马讨伐谢兴。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后来胡人越来越肆无忌惮,都快打到漓河边上了。
圣上那边竟还迟迟没有行动,直到今天早上,才传来消息,说圣上钦点肃毅伯世子为主帅,立刻率领五万兵马迎击胡人。
五万兵马……五万兵马!胡人本便是成长于马背上的民族,在胡人的部落,连小孩都会骑马射箭,胡人的士兵更是一个赛一个骁勇善战,这是大楚的兵远远比不上的!
听说这回,胡人集结了六万兵马,立誓要一举攻破浔阳,把大楚的百姓踩在脚下。
胡人的六万兵马,我们大楚十万兵马都不一定打得过,更别提区区五万兵马了!
我不明白圣上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谢兴虽然占领了漓河以南的六个州,但他兵力有限,短时间内无法翻出什么风浪来。
如今怎么看,都是胡人那边的战况更危急,为什么圣上偏偏把大部队派去了谢兴那边?!难道他就忍心看咱们大楚的百姓被外族人践踏吗?”
周世文越说越激愤,吕闻也脸色凝重。
这一点,他倒是知道为什么。
主公说过,晋王本便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而且,还特别自豪于自己身上的皇家血统。
皇家曾经被谢兴那般践踏利用,他早已恨他恨得牙痒痒,如今有了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