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光,一直持续到长风十二岁,她十岁的时候。
那一年,长风的阿娘因病去世,自此,他们就鲜少有机会来往,只偶尔能在一些权贵的聚会上见上一面。
她却没想到,在她被赐婚先帝,满心彷徨不安时,长风竟然会跑过来,说要带她离开。
如今,在她遇险后,第一个找过来的人,又是他。
她心底突然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些惆怅,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慌乱。
她连忙把帘子放下,坐回了马车里。
陈歌看了她一眼,只低低一笑。
马车很快就开始往前走了。
吕闻骑马走到她们车边,低声道:“夫人,皇……咳,林娘子。”
自家兄弟都跑过来了,他也不好让他糟心,唤他心爱的女子皇后娘娘。
“如今,东北方向是谢兴和新帝大军的战场,西北方向,肃毅伯世子正带兵赶往漓河的西段,如无意外,他会在那里扎营,漓河西段也是胡人要入侵必经的地方。
虽然如今还没传来胡人已是抵达漓河的消息,但属下预料,过不了几天,那边也要开战了。
而庆州在漓河往西的方向。
方才属下跟萧将军商讨后,决定穿过两个战场中间的坊州和武州到漓河边上去,那里虽然跟庆州的距离有些远,但总比从前线阵地穿过安全。
只要过了武州,再往前走一段路,便能到漓河边上了,萧将军已是派人给主公传信,到时候主公应是会派人在那里接应我们。
只是,这样走的话,我们最快也要十天才能到达庆州。”
而且,这样走的前提还是,两边的战场在这几天里没有扩大,若连武州和夏州都卷入了战争中,他们也只能绕更远的路了。
陈歌沉着脸点了点头,“时间长一点也没办法,一切以安全为主。”
“是。”吕闻心心念念着陈歌的身子,顿了顿,道:“夫人便在马车里好好休息罢,万事有属下和萧将军,若有什么需要,您唤属下一声便是。”
陈歌嘴角一扬,应了一声,“好。”
幸好这回遇险,她身边还有他们。
她不敢想象,若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该怎么办。
外头吕闻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陈歌往自己身后加了个软垫,正想补一会儿觉。
昨晚她本来便没睡好,又半夜被叫了起来赶路。
她自己累不要紧,却是不舍得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一旁的林婉清在听吕闻说完后,便似乎有些失神,这时候忍不住抿了抿唇,道:“明明这两个战场离得不远,新帝为什么不直接倾尽全力击退胡人,再去讨伐谢兴呢?”
这样兵分两路,一不小心,只会两边都失陷。
先集中对付一边,不好吗?
陈歌看了她一眼,忽地有些怔然。
她跟吕闻似乎都忽略了,肃毅伯世子此时领命出征迎击胡人,林婉清作为他女儿,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然而,她在他们面前只字未提她的心事,说到给她爹写信时,也只说,她阿爹知道她和她在一起,定会想办法帮他们。
便是林婉清跟她表现得再亲密,她们终归认识不到几天,这样私密的心事,她不想跟她倾述罢。
何况,她本来便十分善于隐忍。
陈歌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了握林婉清的手,林婉清微愣,抬眸看向她。
陈歌微微一笑,道:“虽然大楚的十万大军跟胡人的十万大军在实力上有一定差距,但肃毅伯世子有着丰富的沙场经验,不管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至于新帝为什么不先主攻一方,很简单,他不敢。”
他不敢?
林婉清一脸茫然。
陈歌有些嘲讽地一笑,“对新帝来说,谢兴和胡人就像两匹恶狼,若他主攻谢兴,胡人就会趁虚而入,若是主攻胡人,谢兴又怎么可能那般良善地等他打完胡人再来打他?
说白了,不管他主攻哪一方,另一方都是坐收渔翁之利那一个,而新帝短时间内无法调动更多军队,这才只能出此下策。
说实话,我都怀疑,告诉胡人浔阳要乱,让他们得以提前做好准备在这个节点攻打进来的人,便是谢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