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每次他们要出城,俞文钦都会派三十个侍卫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美曰其名“遵照老夫人的吩咐保护夫人”,陈歌都能想象他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欠扁的笑容。
这家伙,切开后里面的芯子铁定是黑的!
陈歌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暗暗磨牙,她其实一开始就没想过亲自下场,但被人这样摆了一道,心里还是不爽快。
呵,如今他有把柄在她手上了,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任世涛一怔,“便是这样,也不需要您亲自过来指导罢?”
陈歌笑笑,“我身边暂时没有信得过又足以指导他们的大夫,如今还好,这些流民虽然问题多,但大部分都是小病小痛,大病遇到的机会不多,还算应付得来。”
这里不比在冀州,在冀州的话,她还能托付给张景。
这会儿,在培养出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人之前,只能自己先操劳一些了。
她说着,瞥了一旁的任世涛一眼,“你以前,可有给人看过诊?”
任家可是世代的医药世家,身为任家人,他又怎么可能没有给人看过诊。
毫不夸张地说,当别人家的孩子在学习怎么拿毛笔时,他学的是怎么拿针,在别人家的孩子背三字经时,他背的是《百草经》。
祖父更是从小手把手地教他医术,不管去哪里出诊都带着他。
所有任家人,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所以,在祖父落得这样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任家受尽嘲讽和冷眼的时候,他才会那么不甘,在祖父的坟前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洗刷他的冤屈,让任家重回昔日的辉煌。
他嗓子有些哽,点了点头,哑声道:“看过。”
陈歌把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淡声道:“那你又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为病患诊治了?”
任世涛一怔。
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如今燕侯夫人问起,他才发现,自从五年前祖父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为人诊治过。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极端愧疚自厌的情绪,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陈歌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也没有追问他,道:“上前看看罢。”
他们专门在流民区开辟了一块区域,摆上了案几和坐塌,作为他们看诊的地方,虽然略显粗陋,但在这样的地方,也不好弄得太张扬。
看诊的时候,由流民自己选择大夫,在那个大夫前面排队看诊,有时候遇到一些涉及私密处的病症,就会把他们分配到相同性别的大夫那里去。
别的时候,他们看诊都没有特意划分男女。
陈歌他们走过去时,张心莲正在替一个妇人处理右肩膀上的毒疮。
她把妇人引到了一块临时挂起来的白布后面,露出她的肩膀,用一把在热水中消过毒的小刀轻轻刺破毒疮,随即使劲地挤出里面的浓水腐肉。
妇人疼得嗷嗷乱叫,张心莲挤得满头大汗,不住地低声安慰她,见她的神情越来越痛苦,脸上不忍,按着她的肩膀张开嘴便要直接用嘴去吸。
用嘴去吸的话,会更快,病患的痛苦也会更轻。
任世涛身子微微一颤。
陈歌眉头一蹙,立刻出声制止,“慢着!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用自己的嘴帮病患处理伤口,若你的嘴里有伤疤,会很容易造成感染!”
张心莲的性子稍显内向,却向来乖巧,是这几个人里最让陈歌省心的。
她闻言,虽然有些无措,还是停下了用嘴去吸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