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歌怔怔地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您就听君侯的话,好好在房里待着吧。”钟娘走过来坐到床榻边,叹声道:“奴这回是肯定站在君侯那一边的!夫人虽说笃定那个法子不会有问题,但那个法子到底从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也没听说有谁成功用过这个法子啊!
您不知道,奴回来后听蓝衣说您晕倒了,奴差点吓得心脏都停了。
您来到这冀州后,三天两头出事情,不是被人掳去,便是半夜被人偷袭,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奴便是有十个心脏也不够用啊!”
钟娘说着,忍不住便掏出手帕抹起泪来。
依她的说法,这冀州就跟夫人相冲!好不容易揪出了那个一直想害夫人的人是林娘子,原以为从今以后就能过上安定日子了,没想到常州突然爆发了天花疫情!
她也是想不明白,这种事让男人去解决便是了,夫人为什么硬要出这个头?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啊!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恐怖的瘟鬼!
陈歌听得有些怔然,不禁垂眸,沉默了一瞬。
确实,便是她知道牛痘种植其实很安全,他们也是不敢信的,何况是必须顾虑到千万百姓的魏远,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魏远也只是担心她吧,她不该那样顶撞他的。
她不禁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男人碰触到的地方,心跳不禁有些加快。
他刚才那样做,只是想试探她的温度吧?
可是,他那眼神,未免太误导人了。
那一瞬间,她竟然以为,这男人在害怕失去她。
……
一直趴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大男人察觉到快速接近的脚步声,立刻站直身子后退两步,一个站得笔直一个垂头沉默一个抬头望天,就差哼个小曲表示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了。
魏远见到他们,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紧皱地看了他们一眼,眼里带着还没退去的冷冽和沉怒,让本就心虚的几人心脏忍不住微微一抖,就差伏地认罪了。
男人沉沉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最终转向凌放道:“把张大夫从别苑调回来给夫人看诊,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禀告。”
凌放作了个揖,道:“是,主公。”
魏远说完后,便大步走出了院子。
几人这才松弛了下来,看着身子发软就差瘫软在地上的吕闻,白术摇了摇头,笑着道:“出息,方才老夫看你们一个个匆匆跑向了夫人的院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吕闻撇了撇嘴,苦着一张脸道:“主公那张脸可是吓尿过不少敌军的!我这般已经算很有出息了。
只是我没想到,夫人竟然给自己种了牛痘!”
在听到夫人说给自己种了牛痘那瞬间,他心里的想法跟主公是一样的——夫人这是不要命了?!
为了疫区的百姓,夫人竟能做到这份上,他扪心自问,自己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啊!
白术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撸了撸胡须,感慨道:“夫人真女中豪杰也。老夫这几日眼睁睁看着北上逃难的民众流离失所,担惊受怕,却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没想到夫人身为一个柔弱女子,却主动担下了这连男人也不敢担下的责任,承载了万千百姓的希望和痛苦。
吕闻,若这样的夫人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老夫只能说,这是大势所趋啊。”
吕闻一愣,立刻便明白了白军师话里的意思。
主公未来必定是要逐鹿天下,争夺那天底下唯一的位置。
那注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也因此,站在主公身边的女子,也注定不会平凡。
太平庸的女子,只怕无法追上主公的步伐,也无法承载万千军士和百姓对她的期望。
饶是吕闻早就知道了这点,如今夫人所做的一切,还是远超出他的想象了。
不,应该说,夫人做的许多事,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们这些主公身边的人啊,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白术苍老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欣慰和担忧,“这样的女子和主公一样,注定是不平凡的。”
吕闻回过神来,立刻道:“是!保护主母,本便是我们这下下属的职责!”
一旁的凌放没说话,只是皱眉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