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湿透,梵刹天陡然惊醒,额头渗落冷汗,两手拼命去摸自己的腹部,见到手掌一片鲜红。
“我受伤了,但是没死?那刚才那是……”
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离刚才拦截水炮的位置有三米远。
而那里,躺着一条肚皮翻白的金色鲤鱼——现在真和死咸鱼没有两样。
咸鱼化作光粒飘起,金龙真君疲惫不堪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像是消耗了生机与活力,勉强地说:
“此招名为‘金蝉脱壳’……你看,我没骗你吧……”
寒蝉在蜕变时,本体脱离皮壳而走,虽欺诈敌人并侥幸逃生,自身却也虚弱不堪。
梵刹天匪夷所思,脑中不断回忆毕生所学,也没找到刚才那招的来历。
二阶卡片的招式,对身为六阶的我都有效果?
而且,刚才那分明是涉及“空间转移”,本不该出现在一张白色卡片上的超强能力!
这怎么可能!
“你一个二阶卡师。”梵刹天心中警惕,冰冷地问,“刚才那招,是怎么办到的?”
金龙真君摇头说:“我只记得我会这一招……金龙鱼也没其他招式了,而且消耗很大。”
“代价是什么?”梵刹天忍不住问。
金龙真君低下头,看着掌心黯淡无光的金色火种,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反正救你,我是费了大力气,赶快溜吧!”
中年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梵刹天。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惊才绝艳的,资料上比他年龄还小的梵刹天,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梵刹天眼神闪动,朝中年人深沉地点头,扛起昏迷的阿尔杰,跟在匆忙逃命的金龙真君后方。
望着中年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梵刹天心中的疑虑更多了几分。
中洲的卡师协会,将金龙真君,敬为七阶卡师。但他本人的王牌,却是一张二阶白卡。
就是这样一张白卡,却拥有极为奇特的能力。
他本人也没有任何解释,像是连自己为何被称为七阶卡师都不清楚……奇怪,这谜团重重的卡师!
“先去安全的位置避难。”
前方男人气喘吁吁地开口:“支援西海市的七阶国士,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梵刹天沉默,他可没这么乐观。
暴雨切断了联络网,再加上有利泰尔陨落的前车之鉴,联邦国士们不会贸然出手,再拖延个把小时都有可能。
而几个小时后,西海市乃至周边城市,早已被海水淹没,调查分组甚至可能全军覆没……就像十多年前的那场灾难。
保护无法作战的金龙真君与阿尔杰,已经是重伤状态下,梵刹天的极限。
海岸线。
“撤退!!大家撤退!!”
黄金州的调查组长,库尔克双目血红,声嘶力竭。不可能挡住海之魔物与祂的大军,只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士气已经溃败,海岸线上是拼命逃生的卡师。他们本该享受权势与地位,却挺身而出,站在汹涌的魔物浪潮之前。
不论是出于理念还是为了金钱,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极其可贵。而现在,逃亡惨叫的他们,与普通人类没有区别,沿暴雨中的海岸线撤离,稍慢一步的干员,则被穷追不舍的深潜者撕成两截。
雨滴沿库尔克深陷的眼窝、瘦削的脸颊下坠。
身为黄金州的调查组长,他本人是位五阶巅峰的强者,但置身于这片炼狱般的战场中,同样于事无补。
需要支援……库尔克颤抖着。不论是联邦的支援也好,调查组的支援也罢……我不想,再让伤亡数字扩大下去了!
“组长!有调查组频道的联络!”
库尔克用机械臂夺过蓝牙,拼命塞进耳洞,嘶哑地问:“你是哪个地方的调查组,支援还有多久能到!”
“好久不见了,库尔克组长。”女人平静地说,“你的处境,看起来很不好。”
库尔克眼底掠过一丝惊骇,旋即咬牙切齿,道:“玛格丽特?你打来做什么!”
“给西海市提供支援。”
漆黑的雨夜里,身材娇小的红发女人披一件黑色风衣,站在西海市郊外,拿着手机,眺望前方飘来浓腥血气的建筑群。
在她身后,星图市调查组的干员们队列排开,如训练有素的军队:戴独眼眼罩的红发女人、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全身重装融入黑夜的防爆盾手……他们以一种复杂克制的眼神,仰望雨夜里如巨人般的高楼大厦,身躯伫立如雕塑。
“你只需要对接下来的提案,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玛格丽特说。
库尔克眼神拼命闪烁,沙哑地问:“你想做什么?”
“由星图市调查组,接手西海市的防卫工作,是,或否?”耳麦里传来如手术刀般精准利落的声音。
西海市需要支援…我已经无暇再处理闯入城市的魔物。
不论玛格丽特的目标是什么,现在任何一分援助力量,都极为宝贵……
“……是。”
“承认黄金州调查组在‘海之魔物’事件上应对不利,致大批干员与市民丧生——”玛格丽特停顿片刻。
库尔克额淌冷汗,提高音调:“那是超s级魔物!还出现了其他的s级魔物,我已经做到了能应对的极限!”
“你已经失去了对西海市局势的控制,库尔克先生。”女人没有反驳,平静地说,“是,或者否?”
库尔克颤抖着,自喉咙里挤出声音:“如果,你问的是局势……那么,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