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形容呢,开始他以为这里就是一处封闭的军事堡垒,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大约五百亩的农田,农田四周都用篱笆扎好,外面是一圈平坦的道路,有四五米宽的样子,然后围绕着这条路,横七竖八的盖了很多的房子,有大有小,有高有矮,密密麻麻,又仿佛到了贫民窟。
在大门入口的左侧,有一处荒草丛生的小广场,旁边竖着兵器架子,还有一些打熬身体的器械,后面是马厩,猪舍,羊圈,鸡窝,狗洞……
差不多上百个小孩子,东一堆,西一堆,南一帮,北一伙儿,大孩子与大孩子一起玩,小孩子与小孩子一起玩,小不点就只能跟着鸡鸭鹅一起玩儿。
农田里有五十多个农夫正在除草,还有几十个农夫在挑水浇田。
十几个残废的老头子坐在广场边缘,有的抓虱子,有的在吃虱子,还有的在打呼噜,有的在自说自话。
还有一家似乎是在娶亲?
还有一家死了人,一边喜庆,一边干嚎,人与人的悲欢果然各不相同。
哦,头顶上,也就是二楼的位置,还传出了激烈的运动声,就像是在打扑克。
光天化日之下,李肆抬头,然后又低头,不是他想起了什么,而是那上面挂了个牌子,歪歪扭扭的写着,赛春风……
想到这里,李肆也就不指望这两个中年妇人能够给他提供什么情报了,待她们打回了水,就取了两包用树叶包着的,约莫两斤的熏肉,送给这两人,这肉他吃过,无毒,可以食用。
如今他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来略微弥补一下了。
不曾想,方才对李肆低声下气道歉都无动于衷的两个瘦弱妇人,在此时终于有了反应,她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熏肉的品相还是可以的,主要李肆熏烤的技术也不错,在树叶淡淡的苦涩味道里,自有一种熏烤的香气。
左边那个瘦弱妇人艰难抬头,脸上带着几分倔强,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不屑,就差把熏肉抢过去再一把摔在李肆脸上了。
如果眼睛会说话,那么此刻她想说的大概就是,你还有脸活着回来?
但右边的瘦弱妇人却只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去,然后做贼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这是石狼肉,我小时候吃过的,但这熏肉很贵的,少镖头,我就要一半好了。春花姐,你愣着干嘛,少镖头一番好意,而且他也不容易……”
“谁家容易来着,我爹一辈子跟着他爹走镖,最终死在了外面,连个尸首都没有带回来,我哥才二十四岁就死在了走镖路上,现在我当家的又死了,你们范家是诚信人家,是正人君子,但就那么个虚名,你们到底还想害死多少人!这一院子孤儿寡妇的,你看看都过得是什么猪狗日子!”那个叫春花姐的妇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她明显压低了声音。
李肆心中松了口气,愿意交流这就是好的开始。
但此时,他无论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所以他又掏出两包熏肉,小心翼翼的央求着,“春花姐,我离家太久,帮我把这些分给大家,好歹不要饿肚子。”
“哪有你这么败家的,这是石狼肉,可以换好多糙米!你日子不过了。”春花姐此时却一把拿过这几包熏肉,飞快的放进墙上的一处暗格里。
“不至于吧,春花姐,我家这么大的镖局……”李肆故意卖了个破绽。
“吆吆,少镖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发梦呢。”另一个瘦弱妇人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将她手里的那包熏肉藏进衣服里,然后还挑衅的瞪了李肆一眼,“看什么看,你那前呼后拥公子哥的日子就别指望了。拜你老爹所赐,咱们青山坊原本是青山小镇最大的坊,鼎盛时数千人口,好几百壮丁,城外还有两个庄子,根本不用担心挨饿,但是现在呢,青山坊倒是一心为公了,谁为我们啊!”
“更别提你爹只为一心振兴青山镖局,这十几年来,好几百小伙子,出去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回来后不是连尸首都没了,就是成了残废,只苦了我们这些老的,小的。”
“你要但凡有些良心,就先问问你家那个李管家,看看这两年他都干了什么龌龊腌臜的混账事情!”
“小翠,你小声点,少镖头能活着回来就好。”春花姐急忙道,“少镖头,你从前不管家里事,总镖头也不管,你们一走两年多,夫人也病亡了,从前家里的事一直都是她在管,李管家又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老人,威望大,夫人一去,这青山坊内一切事务都是他一手遮天,半年前,李管家与隔壁田家坊勾结,借口兽潮把城外庄子毁了,实际上庄子还在,这就被他们私吞了而已,没了城外庄子,就靠坊中这点田地,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坊中本来有五十乡兵,但队正也换成了李管家的儿子,那些人吃了李管家的,拿了李管家的好处,也与他狼狈为奸,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很多寡妇不得不去做了半掩门。”
“而这些,镇上的老爷们从来不管,我们也见不着,家里连个顶梁柱都没有,受了委屈,也只能忍着。”
春花姐三言两语,就给李肆讲清楚了来龙去脉,真的没想到,事情还挺复杂。
这算开局的第二个副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