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熊赐履讲的‘事有不虞’,朕也明白。你熊赐履没读过《孟子》?社稷为重,君为轻!朕决策撤藩乃为天下社稷,生死置之度外。惟天下大权,一人操之,不能旁落。藩是要撤的,朕意已决。”康熙侃侃而言。庄重地坐回龙椅,按照自己改定了的“撤藩方略”的思路说道,“诸大臣自今想事办事都要依着这个宗旨。当初西汉七国之乱前也有过类似今日的争议。你等为君国社稷之大事互有歧见,无论对与不对,朕概不降罪。索额图、熊赐履等所言亦有可取之处:撤藩前,必须做好周密准备,不可鲁莽行事。国家无平叛之力,就不能轻易下诏撤藩。”
“万岁!”熊赐履听了康熙这番话,心里受到极大震动,起身伏地叩头道,“前日,吴三桂曾奏请辞去云贵两省总管之职,主上何不允了他的奏议,先作一番试探。”
“嗯,好!”康熙很满意熊赐履的这种气度,虽不同心,却能协力办事,遂含笑点头道,“朕允你所奏,即日即可颁诏。”说着,便大声对纷纷下跪辞朝的官员说道,“就按今日议定的,朱国治赴云南任巡抚,范承谟调任福建巡抚,陛辞后即日启程。其余各部司衙门退朝后各拟本司应办公务的条陈奏来,你们跪安吧!”
殿中人退尽了,显得空落落的,斜照的日影从洞开的门中一直照进殿内,康熙忽然觉得有些寂寞,猛地想起自早晨在皇后那里用了点心,到现在尚未进膳。他不觉暗自好笑,在门口融融的阳光下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腿脚,远远望见户部主事何桂柱双手抱了一大叠文书要送往文书房,便笑着叫道:“何桂柱,你过来!”
“哟!”何桂柱正低着头走路,不防有人叫,抬头见是康熙,忙笑着过来,“是主子爷叫奴才,奴才这眼越发的不济了!”忙将文书送至案上,回身过来又是打千儿,又是磕头,“奴才怕有半年没给主子请安了!瞧着主子身子骨儿倒挺硬朗,只是眼窝儿怎么有点抠凹?便是事忙,也得珍惜才好。”
康熙打量着这个际遇不凡的悦朋店老板——头发虽然已经半白,却又比先前发福了许多,红光满面,穿着一色儿新的六品服色,显得挺有精神——一边听他唠叨一边笑道:“如今做了官了,先前的手艺可还办得来?九年前头一回到你店里,你正给你的伍二爷办酒送他入闱,朕品尝过你的清蒸甲鱼,可还做得出来?”何桂柱听了一怔,忙又笑道:“万岁爷这份记**才算服了!奴才做了一辈子食膳,哪里就丢生了?万岁爷既想着好,奴才这就再办一席!”康熙听了,转脸对侍立在御座前的穆子煦笑道:“你们从早晨立到这会儿,也累了,都下来松动松动——派人叫图海递牌子进来,朕还有事吩咐。”又笑着对何桂柱道:“朕今日赏乾清宫侍卫共进御膳,你下厨指挥,拿出手段来,不要叫那些黑心厨子拿温火膳来对付,办完了差你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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