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电击一般坐直了身子,良久方觉自己紧张过度,松动一下方道:“出语惊人,不过凭据何在?”
“你是上书房大臣,皇上调年羹尧任参将,带兵过古北口准备出兵准葛尔,你知道么?”
“不知道。”
“我却知道。”张廷玉淡淡说来,高士奇竟凛然一个寒颤。张廷玉道,“熊赐履也知道,索额图和你却不知道,还有,将派索额图赴尼布楚与罗刹国晤谈东北疆界,你大概是知道的?”
高士奇想了想,说道:“九月间皇上曾透了风给我,后来没再提起过。”“那就是你知道了。”张廷玉此刻有点后悔自己的话说得多了,但既开了口,便索性说道:“狼瞫和飞扬古照皇上布置已调兵遣将,星夜赴京请示机宜。他们两个,飞扬古随皇上西征,狼瞫跟索额图去东北,恐怕这些事你依旧是个不知道——这些不知道和知道,你参详一下,是不是凭据呢?”
高士奇心里乱糟糟的,一阵儿凉,一阵儿热,联想起明珠案起,康熙曾保了自己,但似乎又留着尾巴,再揣不透“圣意”何在,经张廷玉这么一点,真个如梦方醒!原想着张廷玉是个后生之辈,不过因文才颇好,又过目不忘,所以一荐即用。谁知他不声不响,颇有心计,深得皇上恩宠。高士奇已对这个寡言罕语的年轻书生不得不刮目相看,思索片刻,起身整衣,肃然一拜,说道:“衡臣,愿先生教我!”张廷玉见他如此郑重,忙也起身还礼,说道:“后学小子,哪里敢当!”“韩昌黎说过‘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高士奇拉着张廷玉的手复又坐下,“高某何人,敢妄自尊大?请赐教!”
“高相恕某狂妄了!”张廷玉幽然一笑,说道,“不知你看当今是何等样人主?”
“自然是明君!”
“岂止是明君!”张廷玉冷笑道,“乃五百年一出之圣君!前头的文武功业不说,即学问一道,能诗词,会书画,辨八音之律,通七种夷语,算术几何登峰造极,自测黄白二道,精天文,明地理,撰数十篇学术文章,即医理一道恐也不次于你江村!江村学有五车之富,无书不读,敢问:即主子不是皇帝,你比得过他么?”
语虽尖刻,但却都是事实,高士奇不禁摇了摇头。
“惟因主上学问深博,所以有包容之量。”张廷玉缓了口气说道,“明珠、索额图就是瞧不透这个,所以胆敢在主子身边攫权谋私,谋私犯的是人情,主上尚可容忍;攫权犯的是圣忌,那就非拿掉不可!你是汉人,没有敢往他两个圈子里跳,若真的依附了明珠,恐怕这次最倒霉的就是阁下!”他抬眼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高士奇,“你以为我是不爱说笑的?我若不做此官,不在此位,一般儿也会弹词奏乐、左怀美人、右携香草的!江村你恐怕就没有想到这个。主上赏识你敏捷诙谐,才华横溢,一旦江郎才尽,犹如红褪香消色衰,岂有一保到底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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