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对孙律师使了个眼色。
孙律师四十多岁年纪, 头顶早秃了, 也没有做任何掩饰。
胖胖的圆脸油光锃亮,笑呵呵地走过来, 先向楚鸿飞伸出手, 说:“楚队长您好, 我是梅四海先生的代理律师, 敝姓孙。”
楚鸿飞跟他握了握手,“孙律师你好。我们现在是传唤问话, 并不需要律师在场。”
“只是不需要,并不是禁止律师在场, 是吧?”
到底是律师,钻文字漏洞杠杠的。
楚鸿飞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看着孙律师坐到梅四海身边。
身后的门又关上了,梅瑾欢和另外几个律师助手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口等待。
有了律师,梅四海的腰杆瞬间挺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地跟孙律师握手,感激地说:“孙律师,今天真是要麻烦您了。”
“没关系,你是我的客户, 我是你的代理律师,你的事, 就是我的事。”
孙律师说完,才看向楚鸿飞,问道:“楚队长能不能让我跟我当事人说几句话?”
楚鸿飞点头:“你说。”
孙律师就当着楚鸿飞的面, 把刚才的事情问了一遍。
等听说楚鸿飞拿出了笔迹的司法检验证明,他皱眉说:“笔迹检验确实可以用作证据,但不能用作主要证据, 只能是旁证。”
说着,他扭头看向楚鸿飞,笑着说:“楚队长,如果警方的新证据,只有一张检验过笔迹的字条,我觉得,你们重启调查的决定,有点草率。”
他推了推鼻梁间的眼镜,继续说:“我现在就代表我的当事人,要求警方撤回你们的无理问询,不要继续骚扰我的当事人。”
笔迹检验,确实只能作为旁证,当成主要证据, 还差点火候。
梅四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有那么紧张了。
结果楚鸿飞看了看孙律师,笑着说:“孙律师果然是个合格律师。单独只有笔迹验证,确实不能当成主要证据,可是如果笔迹旁边, 还有指纹呢?”
梅四海顿时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猛然想到八年前的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他一个人坐在茶室里。
落地窗敞开着,只有一挂竹帘垂下,院子里三色堇开得姹紫嫣红。
他从茶桌上拿起一支黑色马克笔,飞快地在黄色便签本上写了一行字。
结果不知道那支笔杆上面有什么东西,沾在手指上有点黏。
他随手就在便签纸上摁了一下。
这完全是个习惯性动作。
就算笔杆上没有黏糊糊的东西,他也会摁这样一下。
但是那一次摁了之后,那股黏意确实就像是擦干净了。
就是那一摁,留下了指纹?!
他回忆起刚才看见的那张黄色便签纸,是塑封过的,上面的字鲜艳如昔,根本不是八年后褪色的样子。
这一瞬间,梅四海脑海里翻滚着无数思绪,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难以置信。
他瞪大眼睛,嘴渐渐不受控制地张开,口水留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呃呃声响,然后只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身子一歪,从座位上滚落下来,砸在水泥地板上。
孙律师和楚鸿飞都吃了一惊。
两人一起站起来。
孙律师去扶梅四海,楚鸿飞拉开门叫医生。
梅瑾欢在门口看见,立刻哭喊起来,也冲到问询室里。
后面就乱糟糟的。
救护车呼啸着开来了,把梅四海带走了。
梅瑾欢带着孙律师,对楚鸿飞放下狠话:“楚队长!你们刑讯逼供!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差一点死于非命!我要投诉!投诉!”